他有此想法，马凡何尝不是？一开始因为犹豫而错失良机，正懊悔难当，此时抓着一丝翻身机会，再不能任其压制。当下连开两箭，扔弓持刀，跟箭扑上！
白仲惕有了防备，用尽全力拨开两箭，见马凡扑来，正合他心意。一剑撩土迷了马凡双眼，在马凡以为他要顺剑刺腹挥刀下挡时，举剑向空，剑作刀势，一声咆哮劈向马凡脑门！
马凡一刀挥空，于尘土中将将看清白仲惕之剑，急侧身闪躲，白仲惕的剑却还是落他肩头，两指宽的剑身尽没，疼得他拧眉咬牙，愣是没叫一声痛。然而白仲惕仅动了动手腕，剑身便在肩头翻搅，马凡还是低吼出声，一张脸顿时一片煞白，滴滴汗珠滚落面颊，垂在下巴颏，凝成一滴大汗珠。
“哼哼！”
白仲惕冷笑不语，马凡撑目直视，抬头的一瞬，汗珠落地，竟强忍着剑刃贯肩的剧痛向前奔去！白仲惕脸色微变，待要提剑削颈，马凡早已扣他手腕，不讲道理的蛮横握力令他完全动弹不得，随之一颗硕大的脑袋重重砸向他面门！
“找死！”
白仲惕又惊又怒，左手双指飞插马凡双眼。马凡一时没有防备，虽及时闭眼，但双眼仍被插得剧痛无比，睁眼一瞬，猩红血丝布满眼白！白仲惕更趁他疼痛分神之际，手腕挣脱，左手压右手，长剑再入两寸，伤及锁骨，马凡大叫着单膝跪地，犹不忘挥出搏命一拳，正中白仲惕子孙根！
“啊！”白仲惕长剑脱手，踉踉跄跄地倒退着倒地，发出比马凡更凄惨的叫声。墓外老李二人再也瞒不住，被众人围上前询问，老李只得言明。
“老大和那小子打起来了，我觉得是这样，咱们得给他俩一个公平比试的机……”
“给你M的公平！”
一大汉甩手一巴掌抽得老李原地转圈，纵身跳入墓道，吹亮火折子趴墓室口向里头张望，待眼睛适应了里外强光，终于看清室内血腥一幕，竟一时惊惧交加，捂着嘴差点尖啸出声！
墓室内，白仲惕身中三剑，最后一剑笔直地插入他口腔，贯穿后脑钉于地面！这时的他还有些微肌肉反应，时不时抽搐着，发出“咔咔咔”的呜咽。而他尸体一侧，一人单膝跪地，肩头血流如注却全无痛感，犹自握着一柄染血短匕，一刀刀泄愤似地插着白仲惕小腿！
俄而，他停止动作，扭头看向墓道口，血红双眸宛如恶鬼降世，唬得三个大汉不自觉向后躺倒。又三人补上，同样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大叫“有鬼”爬上土坑飞也似地逃走！
要说谁最胆大，还得是老李。借着火光他看清了马凡最后动作，单手将尸体抓起扔进棺材，一脚踢正棺材板，收起弓箭匕首，腰刀入鞘，从怀里摸出一枝鲜红似血的梅花，扔于棺盖之上，沉默半晌，走出墓室。
老李惶急让道，浓重的血腥弥漫在他鼻间，又转瞬即逝。再看马凡时，已然爬上土坑，血眸横扫墓道五人，扔下来一锭沾血的银子。
“一两银子一条命，谁还想试试？”
无人应声，马凡转身，潇洒离去。
良久，五人先后舒了一口气，瘫坐于墓道怔怔出神。
这样的世道，他们手上一样沾满鲜血，却从未见过如此暴虐的杀人手法，且对象还是他九人中武功最强的白仲惕！有句话叫“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信奉的正是此信条，无论杀人还是被杀，都是一刀一剑的事，绝无此恶鬼般残忍行径！这时回忆起前几日的马凡，谁能想到看似憨傻的皮囊下竟隐藏着恶鬼一样的灵魂？
在他有限的十数载岁月，到底经历过何等炼狱般的恐怖杀戮？
老李一众不禁生出后怕之意！
而在后山冻溪，被老李五人引为炼狱恶鬼的马凡，正趴在冰牙子上不停地呕吐。所谓的暴虐行径，不过是他第一次杀人被逼出的应急反应。当时白仲惕子孙根被击中，一时无法还手，马凡理智尚在，咬牙提剑剥离肩头，疼得他差点昏厥！但不补刀不行，他握着剑柄，正想给一剑痛快，白仲惕却似疯狗般咬住他小腿，撕下一大块血肉！
上下俱痛，马凡仅存的理智丧失，接连刺出三剑，最后一剑才要了白仲惕老命！这还未完，他捡起匕首一刀刀泄愤，叫白仲惕死后也尝一尝腿脚糜烂的滋味！
终于，怒火散去，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在意识到杀人的一刹那，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又是那股熟悉的呕吐感。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疼痛，做完收尾工作，想着白仲惕毕竟是他手下第一个冤魂，也便将早先准备好的梅花稍作祭奠，让其一路走好，有缘黄泉再见。
到此时，远离了敌人，他才敢向冻结的溪水展露脆弱一面。直至腹中呕空，胃里抽搐不再，他尚不敢躺倒睡觉，怕一觉过后，血流而亡或冻死于荒野。歇息了片刻，他感觉手脚不再发抖，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很快隐入黑暗之中。
……
黎明将至，山间小路响起凄婉哀乐，老张家抬棺材上山，儿女们哭哭啼啼地送棺入墓。掘墓人移动旧棺要置于仆位，三五个大汉一起上手却挪不动分毫，惊得风水先生下墓查看，棺钉似有变动，棺内更溢出新血气味，顿时脸色大变，急令张家闭墓封穴，再召来守墓人老章问询，方知有鬼语之恐怖事发生。
风水先生翻阅古籍，似惊动了七方异鬼，再三嘱咐此墓不可再开，张家唯命是从，一场江湖凶案就此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