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瞬间失了颜色,“走。”
他拉我。
“等会,再买点吃的。”
我回头扫视货架上摆的东西,“那奶糖,给我来两块钱的;还有那饼干,给我来两盒;那北大仓酒给我来一瓶,红肠一斤。”
我提着一大兜出了小卖部。
“你看我像不像逃荒的?”
我拉着他往南走,他扯着我的袖子往北去。
“大哥,你是想出边境吗?”
“咱俩打七九,你赢了向南,我赢了上北。”
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北方说。
“好啊!听天天由命。”
我放下提兜,撸起袖子。
七九之后,他赢了。
我高高兴兴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佳,以后你跟着我逃荒得了。”
他接过我的网兜。“媳妇儿向来都是有先见之明。”
我们在天黑之前,投宿在一户农家。
一晚上一块钱,加一块钱吃饭。
我花了十块钱,买了两套旧衣服,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我俩已经混成了乞丐模样。
农妇给我们烧好炕,准备了两大盆热水。
我俩回屋一顿清洗,终于有了些人样子。
倒水时我跟农家妇人说,“我们是区里救火下来的,歇两天回家。”
“还好那火控制住了,你们回来了,我男人也快了,他也是跟着部队去挖防火带了。”
听说我们是防火下来的,妇人又给我们煮了四个鸡蛋,她说“你俩看着这么小都上火线了?”
我点点头,说了青山区上防火带的风险,不过都过去了,估计很快就都能回来。
躺在农家松软的被窝里,有点天上人间的感觉,三天三夜的风险恍若一梦。
描着春明越来越清瘦的眉宇,我心里隐隐的担忧,猜测他的父亲可能正派人四处找我们。
真在山上也就罢了,只要到了山下,找到我俩也就是一两天的事。
何况我俩进了小卖店,只要沿路追查,抓到我俩还不是转眼之间?
想起他爹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我就为自己的能力着急。
他爹若是查到我们,那我的自食其言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什么呢?明天咱俩买个自行车走。”
他环住我道。
“去哪?过江?”
江对面是战斗国。
“咱俩要是偷渡过去,可是偷渡罪。”
这罪名着实不小。
他沉默了。
他拒绝面对回家的问题。
搂过他胳膊看了看,还好没发炎,烧伤处都在结痂。
我钻进他的胳肢窝,“你只有回家,我才能回哈尔滨,我还有个弟弟。日子总得往下过,忍得一时苦,方得来日甜。”
“哼。攻心计。”
他鼻子哼了声。
“不管用啊,美人计如何?”
“美人计也没用,我是什么人,一个美人就能攻城掠地?”
他眉峰一挑,直起身子。
“我就不信,做个美人还攻不下一座城,你好好躺着,我得让你知道,城是如何被我攻下的。”
我豪气冲天,一脚踏在他胸口,“千万别求饶,我那还有一斤白酒,明天给你留着提神。”
我随手拉灭了电灯,坚决不能让外边的农家女人看见了,不然以为我要谋财害命呢。
黑夜里,我用手指一遍遍描绘他的轮廓,我要把他刻在心里。
因为年轻,他的肌肉纹理比在阳光下更清晰,我几乎能画出所有肌肉的走向,这归功于我从小接受过的素描功底。
他扣住我的手指,“要哪座城?我都给你,别画地图了。”
“你不能投降,你要坚持,那样赢了城池我才会高兴。”
“那咱俩换换,我画城,你来坚持?”
“不带交换的,哪有这样?”
我咯咯笑着,“你这秦王不行。”
“我这秦王不要三宫六院,只要你一个,你这一辈子,也只能我一个。”
“嗯!”
“我可以这一世,下一世都只你一个,你得记住我,下一世别不认得我。”
“不会,我看你一眼就能找到你。”
“那明天回家?”
我见缝插针又哄他。
他忽地一口咬过来。
“哎——,你属狗的,要咬也是我咬才对,哪有你咬我的?”
我吸着气叫道。
“你随便咬,记着你发的誓!这一世,下一世你只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