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问：“你又怎会不知雪华和孟明川的婚约？”
他走进了几步，说：“皇上是这么说的，可我看不像，你见过提到心上人一脸淡然说‘自然’的么？我早先就听闻皇上与将军关系不凡，也许这婚约也是假的呢。再说这皇家女子，又有几个是幸福美满的，姑娘莫要担心将军心里有别的女子。”
我真想把鞋子脱下来甩在他脸上。
“我和孟明川怎样，你好像很关心。”
他讪讪一笑，脸蛋上还有丝丝缕缕红色，“只是这定金……”
我甩了钱袋扔在他怀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以后有话直说，拐弯抹角，比女人还麻烦。”
身后传来他“嘿嘿”的笑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失误失误。”走到拐角，又听他断断续续说着酒话，“苏某也是为姑娘好啊，姑娘怎生不领情，女子无才便是德……”
得了，还是那一套。
“姑娘少不了为情所困……”
为情所困……倒是个稀罕字眼。
接着，苏阳又嚷嚷了几句，隔远了也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不多时，苏阳没了音，我也就睡下了，紧紧戴着面具，不曾放下。
翠湖楼是京都有名的酒楼，规模宏大，堪比城池，囊括各行各业，布局广，挥金如土，也只因有皇家做依靠。公家的财产赚私家的银两。枫家向来不屑与之交易来往，但明面上却免不了有些交集。
孟明川考虑得周全，给了一贴银谏，我到了门口也省去了不少口角麻烦。只是踏上着金砖银瓦还是觉得太过奢侈金贵，不由得皱着眉头。倒引来诸多不快。
只见得这翠湖楼比四年前的金碧辉煌更甚之，声名远播，不少来来往往的异域人，奇装异服，姿色各一，衬得这里倒是富人的天堂，美轮美奂。
目及表只觉得朱门酒肉臭，窥其里忽略其肮脏龌龊，不见繁密奢华倒有几处风雅圣地，路过时留心看了几眼雪景，不复初初看来的金玉满堂之境，这里到还算白得纯净脱俗，高有飞瀑落入凡尘，下有皑皑白雪成群，其中有小阁亭榭、柳树依依，挂着莹白透亮的银条子，玉兰朵朵洁白无瑕整体朝上，开成一片……
我见时辰尚早就驻足观赏片刻。看得出神时，一穿着得体大方的小丫头推推我手臂。
退步，附身说：“沐姑娘，孟将军有请。”
我随她来到二楼，屋内孟明川坐在窗户底下，闭着眼躺在椅子上，一副大爷模样。
我示意方才的小丫头出去，她规规矩矩退了出去，乖巧极了，想是翠湖楼的女官。
我来了也不见他睁开眼，就敲了敲扶手。他方才慢悠悠支起眼皮，唇角藏着笑，只差美目流转，媚影勾人。我不否认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戏谑说：“故人，来了……”
我讥讽道：“以利为故，以益为友。”
他不怒反笑，“说得极好，但这场赌局也开始了……”
“说说，又是什么圈，什么套？”
“你找青琉，我找玉焚。”
“你找玉焚做什么？”
我也不是不了解玉焚的作用，不过是一种以命换命的中间容器，算不上仙器或魔物，物以稀为贵，只是世间罕有便当做了人间圣物。
“问我的私事，这是孟夫人才有的权力，你想听么？”
“算了，你有你的理由。我选择拒绝。”
“干脆！不废话了，现在说说青琉所在的埠阳城。邻国附属地，地势险要，人口混杂，青琉流散到这里，而玉焚就在她身上……”他目光深深，几乎要把我卷入他的黑色。
我不再去看他的眼睛，提出了疑问：“玉焚为什么在青琉的身上？”
他收了温和，放出千发冷箭，冷笑：“青琉是前朝的歌妓，先皇喜欢，就给了。”
我不到非常时期，是不愿提起青琉的过往前尘的。这是青琉的殇，先皇的毒。她的强颜欢笑我习惯了，不愿让她连强笑也变成了奢侈。
我急于想知道孟明川为什么会知道青琉的身份，忽略了玉焚的事，迫切的问：“你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他连冷笑也懒得给，就面无波澜看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他看见我的举措倒是轻笑。
“也不过是前朝春花秋月之事……谁分的清孰是孰非，何苦纠结前事。”
“站着说话确实不腰疼……”
“我坐着的……”他无辜一笑，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我。
他避开了话题，但那之后归于平静，出奇的寂静氛围让我感觉如芒在背。
终于我还是不风趣的打破了了这短暂的插曲。
“青琉随身携带的玉佩就是玉焚？”
他点点头，不可置否。
我觉得他比我更了解青琉让我觉得郁闷和讨厌这样粗糙的自己，原本想问孟明川阎良的下落，也只得讪讪不得开口。
还是沉默，寂静回来了。
我见没有其他事，就向孟明川提了要回茶楼的。他起身看着我，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倒是笑笑，笑意却和往常一样，恰到好处，平衡得极好，不增一分不减一分，招牌式的淡然。
“就走了么？我正好要去皇宫，同路就一道罢。明日就出发去埠阳，如何？”
“明日去正好。”
我猜他是去见雪华，一解相思之苦。恋爱中的男女不都是这样么？心中微微一动，却极轻易的又被抚平，我未尝试过，也没有心情却尝试，何必做那害人害己之事，断人寿命。
我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却在出了门狠狠地后悔了。
苏阳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远远地朝我们奔来。他笑嘻嘻的看着我和孟明川不远不近的站在一起，推搡着孟明川问：“成了没？”
孟明川背对着我，小声地对苏阳说了什么，惹得苏阳笑得直不起腰。我鄙夷的瞥了一眼他俩，不晓得什么时候他们关系到了这样好的地步。
说完，孟明川好看的脸上也是笑意，眉眼都带着细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