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十二万！”声音掷地有声，随着众人还未将一口气倒吸回去，下一刻一道声音接踵而至，“我出二十万。”声音清柔有力，来源居然是那青楼女子，女子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却令人捉摸不透，谁能想到风尘女子竟有如此高昂存资。
“三十万。”声音淡淡，好似不在意别人的抬价，这二十万仿佛恩赐一般说得随心所欲。
“我不争了。”女子半掩笑意，弯着眉眼看那斗笠男子，满是打量。
“三十万一次！”
“三十万两次！”
“三十万三次！成交！”
三十万买一绝迹珍宝，可谓绝好买卖，可三十万便买下青烟行，若是真迹，绝会引得无数红眼之人恨不得杀之后快，纵观场上，蛰伏者不在少数，而真正堂而皇之站在明处的人就斗笠男子一人罢了。
“还请诸位英雄各自离场，本次集市卖品已悉数展卖完毕，至于之后，咱们按江湖处理。”
“我倒想知道这青烟行是真是假，这一年半载我都守定了，”红玉站起身来，面向看台角落，“这人走得真快，真是生怕被人盯上，可惜啊，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拿到卖品。”
“江湖集市难得没有半点风浪。”我顺着红玉的视线看去，空空如也的座位。
“呵，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红玉捂嘴轻笑一声。
集市虽不大，里外侍从零散分布，有心者却能看破端倪，各自点位不同，所巡位置却能将卖场所及范围都能安排得当，扫地，送茶，看守仿似普通，在入场出场时，却都做着相同相似动作，私下里定受过不少训练。
楼外风吹杨柳依依，楼内俨然风沙不及，不透风的城墙里外厚如山体。
“我都快要相信这货真价实的三十万青烟行了。”红玉亦在打量这内外布防。
集市散去，埠阳虽因此少了部分慕名而来的人，但并未因此少了热闹，晚饭时分，更是多了来往的新客。
“这可是埠阳最有名的三味楼，江南有一味名清甜酒米，酒香浓醇，辛甜味两融，北上有一味名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无论何人品其菜品都只能吃出三味，店主说这是人生三味，吃的是美味，三味道出的却是人生。”
“喏，这便到了，这次我请你。”
“说罢，什么忙？”
“喂，我说你这就肤浅了，集市散过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我想你了还不成。”
我仔仔细细端详着红玉有些消瘦的脸庞，轻笑，“这是割肉换锁了？”
“还不是这亏本买卖害得我茶不思饭不想，今儿你不陪我品品人生我就……”红玉锁着眉头欲言又止。
“罢了，只谈人生。”我刚一出口又不免暗自冷讽，什么鬼什玩意的人生。
“小二，两餐三味，多一味招牌别要了。”红玉满脸笑容的一边招呼小二，一边就近坐下。
“你等等，我要去方便一下。”毫不忌讳，更无闺秀而言。
我无奈摇了摇头。
“无心问柳过叁风，青烟一过了云烟。”弱如叹气，更似弱风拂过，淡得比不上油墨画上一笔云烟，我目光落在前面不远一处位置上，白衣青脸的女子，好似戏曲里的人物，却直勾勾盯着我，许久才离去，鬼影憧憧，才发觉红玉挑了一个月圆的好时候。
“客官这是您的三味，慢用。”
“刚刚好，三味我只品出苦和酸，中间包着甜，第一层苦不堪言，第二场酸若青橘，这中间溢满的甜才是点睛之笔。”红玉有些迫不及待的动筷，“你也快尝尝。”
这外表与平常糕点并无二致。
“怎么样？”红玉满脸期待。
“我只有苦味儿。”我皱着眉头，满嘴苦涩，艰难下咽。
“怎么可能，三味楼自打开楼起来过的人都尝过，无一例外五味里三味必显，店主甚至放言尝不出三味者十倍奉还，莫不是你想讹那十倍的饭钱？”红玉眼神一亮，“一餐一百钱，十倍便是一千钱，好主意啊。”
有些艰难咽下，我又喝下一口汤，苦味灌满口鼻，引得我一阵眩晕，死过的人还知道苦味儿亦能送人性命。
“是谁刚刚说只品出一味儿的？”
楼上缓缓走下一妇孺，面似年过半百，腰身间丰腴，容光满面，手着一把圆罗扇，在一女婢搀扶下不紧不慢缓缓下楼，姿态高傲。
“我记得上一个说只尝得出一种味道的人已经在埠阳的冥屋里睡着了。”妇人摇着罗衫，扭着肥硕的腰肢，笑得张狂轻蔑。
“哦，是么，敢问是否是云林巷的冥屋。”我抿下一口淡茶，不是极苦，但也涩了舌根。
妇人脚步微顿，目光里似乎对我多了一分打量，但也不过一瞬，继而脚步微浮，虽身材丰腴，但骨子里像是忘不了女子的柔美，步步生莲走得让人顿时三味只品出一味，酸涩恶心。
红玉皱着眉头看她，“宋姨今日怎有空来三味楼？”
妇人被女婢搀扶着，姿态倨傲，声若斑鸟，拐过山路十弯，“昨个就吩咐楼里上下要多多准备，今日可不同往日，贵客相临，我这三味楼的主人不得出来相迎吗？”
说罢，门外走来一侍从，上前说了一句，“姨，我家主子这边请。”宋姨又瞪着眼睛看了我几眼，扭着腰肢往前走去，“三味只品一味，多半是将死之人哪。”
“我去她奶奶的。”红玉冲着她后背啐了一口，“你不要听那死老婆子的话，她满身肥肉都堆到脑袋里了，每日除了攀炎附势，只会狐假虎威，这三味楼没有主人，她不过是这楼原来的老鸨，这三味楼十几年前是青楼，中间倒闭了，空置了很多年，前些年不知何人来次开的，虽说凭空兴起，无人看管，这宋姨跳出来领功，这背后建楼的人像是默认了，以至于她以楼里主人自居，颇不要脸。”
她也没说错，只是不是将死之人，而是已死之人罢了。不过却还有些意外，按红玉的性子此时莫不成应该上前与之斗上一番，现下却与我坐着吃哑巴亏，似乎不愿触这个霉头，甚至言语间都有些犹豫和避让，不由得让我对这宋姨多留了意。
“晦气，咱不吃了，我带你去干正事。”红玉黑着脸，推了剩下还未上的菜，拉着我就往外走。
“你很怕宋姨？”我状似无意的问。
“笑话，她不过是一条走狗罢了，老鸨不做去给人干人贩子的活儿。”红玉话语里满是不屑。
“人贩子？”埠阳人多乱而杂，可以说是三不管，人贩子不足为奇。
“你见过这埠阳城里有小孩儿或者二少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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