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桃带人搜遍了双安镇的大街小巷,始终没有找到范大桶的踪迹,急得喉咙冒火,来到茶摊连干了三大碗碎沫子茶这才松口气。
“难道范大桶已经被人送出去了?不可能,他被我折磨得那么厉害,伤势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再者镇上的人都认识他,只要他一露面必定会被看出来,可是这人现在在哪呢?”
就在梁二桃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腐臭味,闻之令人恶心犯呕,差点没把昨天吃的饭菜给吐出来。
“谁家又运大粪呢!不是跟你们说过,这大粪只能早上没人的时候运嘛!”
梁二桃捂着鼻子骂骂咧咧,目光搜寻半天终于找到臭味来源。
只见一老一少拉着板车,车上用破草席卷着一头苍蝇环绕的骡子。
“站住,说你们呢!干什么的。”
梁二桃带队上前拦住两人,只见一个人身材偏瘦,面生老相,腰间插着一根铜烟锅。
另一人则是个光头,连鬓胡子刀疤眼,看人一眼目露凶光。
“妈的,敢瞪我,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梁二桃自从抱上朱一坤大腿后小人得志,遇人遇事难免猖狂几分。
但朱一坤并未阻止,因为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小人。
由着他在街上晃荡,才能让那些对他心怀不满的人快速转移仇恨。
“大爷,大爷,您消消气。”
冯老蔫连忙上前劝解,“我们是来镇里上工,不想这骡子暴病死了,东家嫌晦气,让我们拉出去埋了,还请您行个方便。”
梁二桃横他一眼,“少废话,把凉席打开让我看看。”
冯老蔫见劝不过,点点头道:“行,那大爷您退后一点,当心被熏到。”
说着他将凉席掀开,一股黑烟似的苍蝇乱飞开来,同时伴随着更加扑鼻的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滚滚滚,真他妈的臭死了,记得埋远一点。”
梁二桃暗骂自己晦气,好事遇不到,偏偏总会遇到这种腌臜事。
就在这时手下人来报,“队长,朱大人找你,说已经知道范大桶在哪了?”
……
日头偏斜,冯老蔫和大马猴子拉着死骡子来到附近的乱葬岗。
趁着四下无人,把死骡子从车上拽下来。
接着取出一柄短刀,在死骡子滚圆如球的肚子上划开一道大口子。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不是范大桶还能是谁?
冯老蔫见他脸色苍白,用手使劲拍了拍他的脸庞。
“恩公,恩公,快醒醒!咱们已经出来了。”
范大桶虚弱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原来冯老蔫和大马猴子为了将范大桶救出来,故意杀了一头骡子,然后掏光肠胃再将他缝进去,只留给他一根苇子杆透气。
可怜范大桶没有被梁二桃折磨死,差点闷死在骡子尸体里。
就在几人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乱葬岗周边涌现出几十个保安队成员,个个端着枪对准了他们。
梁二桃走人群中走出,看到几人狼狈模样得意一笑:“幸亏大人神机妙算,不然还真让你们这伙狗贼跑掉,来人,都给我抓起来,敢反抗就地枪决。”
冯老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完美计划会被识破。
大马猴子拎着棍子想要拼命,却被冯老蔫拦住,“别动手,等着兄弟们来救咱们。”
……
范大桶一回到双安镇就又被丢进牢房。
梁二桃害怕他再次逃走,决定给他来套关东三宝,最好是一辈子也别出去了。
而冯老蔫和大马猴子则被单独分开,先是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接着才被带到朱一坤面前。
此时朱一坤早已摆好了宴席,静等着他过来。
“在下朱逢春,见过前辈。”
朱一坤率先抱拳施礼,吓得冯老蔫一哆嗦差点动手。
“我与大人素不相识,怎敢当大人的前辈?”
“自古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前辈精妙手段令人叹服,叫您一声前辈也是应该的。”
冯老蔫受不了他这文绉绉的腔调,“大人还是叫我冯老蔫吧,这声前辈着实不敢当。”
“那好,我叫您一声冯老总可以吧。”
朱一坤不等他回话,就指着座位道:“冯老请坐。”
“多谢大人。”
冯老蔫讪讪地跟着坐下,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就好像身处鸿门宴,周边埋伏着数百刀斧手,只等一声摔杯为号,便会涌出来将他砍成肉泥。
朱一坤似乎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借着倒酒得动作道:“今日邀冯老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冯老和范大桶是什么关系?何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劫狱?”
冯老蔫定了定心神,“回大人,范队长曾救过老夫性命,救他也是为了报恩,而今我被大人捉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古被官府抓到的人,有几个甘心伏法的,说这话也不过是场面话。
朱一坤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前辈言重了,我一向敬重江湖上的朋友,你能冒着天大的风险前来救人,可见心中将恩义放得有多重,我自是不会难为您,但是范大桶……不能留。”
一句不能留,宣告着两者的立场,也让冯老蔫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头子费尽心机救他出城,结果又被大人擒回,可见是命数使然,虽不能救他性命,但也算是尽到了心意,所以不怨大人,老夫只恨自己本事低微。”
“冯老不用自责,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来,我们喝酒。”
朱一坤邀请他举杯痛饮,三巡过后,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冯老蔫走南闯北知道不少趣事,朱一坤一边听一边说着自己的见解,同样也让冯老蔫耳目一新。
就在这时,管水捧着一个匣子过来,“大人,东西取来了。”
“好,放下吧。”
朱一坤给两人互相做了介绍,冯老蔫恭维道:“大人真是好福气,有这样气宇轩昂的兄弟,何愁大事不成。”
“冯老过奖了!”
朱一坤说着示意管水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对宋代的凤耳瓶。
“不瞒冯老说,我最近得了这么一对宝瓶,可是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像是真的,想着您见识广阔,麻烦您帮我掌掌眼。”
冯老蔫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泛起嘀咕,自己又不是当铺里的朝奉,给我看什么瓶子?
可是当他接过后用鼻子一闻,立刻嗅到上面附着的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