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探寻迷踪
这件事周老板可给足了洪川的面子。洪川也心里明白，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要赶紧找到三叔，离开这里。可是去哪里打听呢？徐三爷家住哪里，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了，能贸然前去吗？他望着楼下出出进进的客人，忽然心中一亮，有了，这得月楼每天有那么多镖局的人来吃饭，喝酒，洗澡，难道就一点消息打听不到吗？从此他开始留心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雪过天晴，天气还很阴冷。晌午时分有四个镖爷打扮的人进了门匆匆来到楼上在靠东边的一间内室里坐下，要了酒菜边喝边聊了起来。小爷此时有心就故意一会去上菜，一会去送水。果然就听其中一位黑脸膛五十来岁的老者说：“三爷出了什么事啦，是真的吗？”另一位瘦高个子的说：“我们听说有好些天了，但总是不信，今天特意请二位来想知道个究竟。”只见对面一位身着玄衣短袄的呷了口酒，叹口气说：“说来话长，”说着，看了洪川一眼。洪川心里一怔，赶紧走出室外，来到另一间室内，隔着墙，屏住呼吸，侧耳细听，知道他们就是在说三叔的事。
只听那玄衣汉子接着说，“这事说来就巧了。那天我们兄弟几个一到目的地把镖货验了，镖票也兑了，一切顺利。大家高高兴兴去一家酒楼喝庆功酒，准备第二天动身回沧州。年里收手，回家安安稳稳过年了。三爷一向就仗义，大家还在喝酒聊天，他就先去结账去了，谁知道就在这时出事了。”那镖爷又喝了口酒，吃了点菜，抹了一下嘴角，接着说，“这时一个和尚也去结账，他拿出一块银元往柜台上一摆，三爷眼快，看了看，一把抢过银元，又瞅了瞅，说这银元是他的，问那和尚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和尚支支吾吾，三爷一怒之下，说一定是他谋财害命，害死了他的侄儿。那和尚一听想逃，可早被三爷按倒在地，追问他侄儿下落，谁知这时突然从身后来了一个尼姑，照准三爷背后就是一掌，她哪知道三爷的厉害，三爷只一抬腿倒踢紫金冠，那尼姑仰面朝天飞出去了，谁知不巧她的脑袋撞到后面的桌角上，顿时鲜血满地。这时那和尚才说，他只是谋财没有害命，这银元是从一个小伙计身上骗来的。我们一见事情闹大了，马上拉着三爷要走。谁知那店家不让走，说人命关天，他们担待不起。三爷力劝我们先走，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等那般捕快来到酒店时，三爷一顿拳脚打倒了几个一眨眼不见了。我们只得离开了酒店，去找三爷。第二天我们才知道，那尼姑死了，官府正到处缉拿三爷呢，所以我们才赶紧回来把这档子事告诉徐老板。”
洪川一听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拉着那位镖爷问：“我三叔被官府抓到了吗？现在怎么样？”四位镖爷一下愣住了，不知何故。后来一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位小掌柜就是牛三爷的侄儿，那块银元确实是他被和尚和尼姑骗去的。弄得自己沦为乞丐，才一直讨饭来到这里寻找三叔的。四位镖爷这才明白三爷为什么那么生气，那么动怒了，连忙说：“小侄不用着急，我们镖局徐老板已带上二位护身去广州了。我们老板神通广大，就是被抓了也不要紧，你只管放心好了。”
洪川听了不知是真是假，只得告退众位镖爷，回到房中。这天晚上，是他到得月楼以来最失落，最伤心，也是最失望的一个夜晚。他想想这些天来的经历，特别是听到三叔为了自己打死尼姑被官府缉拿的事，心里更是难过。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禁失声痛哭起来——他哭，他抛妻别子，心肠太狠；他哭，他历尽艰辛，有家难归；他哭，他寻师渺茫，毫无指望；他哭，他唯一的希望寻找三叔，现在又破灭了……
哭声惊动了周家夫妻，一家人来到房中。其实周老板早就从徐三爷那里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不敢明说而已。现在既然洪川知道了也无话可说，只得劝说几句，留下女儿小莺示意她陪陪洪川。小姐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陪着流了几滴眼泪。过了一会，小莺道：“洪川哥，天下银元那么多，你三叔怎么就认出那是你的呢？”洪川看看小莺说：“你哪里知道，这是我八年前出门寻师时三叔给我的。一共两块，这一块是师父平时练功专用的。可能是师父没有钱了给凑上的，上面有他的牙印和练功的印记与其它银元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是妈妈把我缝在**里的，我这次出门，妻子弘姑又把他缝在我的**里。师父说这是救命钱，不到万一最好不用。没想到后来被和尚和尼姑把我灌醉了，从我身上搜去的。”
小莺一听惊呆了：“你有妻子了！”洪川点点头，“小姐，我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话没说完，小莺一阵风跑了。她跑到自己房中也嚎啕起来，她哭什么呢？看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越近过年，得月楼的生意就慢慢清淡起来。因为大部分的商贾之家和外出打工的人都要回家过年了。到腊月二十四（亦有指二十三的）家家户户掸尘扫房子、祭灶神，古人称之为“扫年”。据说唐代扫年之风就盛行，宋人吴白牧《梦梨录》记载：十二月尽……不论大家小家，俱洒扫门阖，去尘秽，净堂屋以祈新年平安，这一天又叫“小年”。
旧时民间就有“祭灶神”的习俗。得月楼当然也不例外。这几天上上下下一齐动手打扫卫生。一来准备过年，二来有些伙计也要放假回家了。得月楼对祭灶神特别讲究，对祭品也十分重视。因为这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叫阴子方的人，因为见到灶神，就杀了一只羊祭了灶神，后来发迹成了巨富。据传谁对灶神爷好，就会来年平安，升官发财；谁要是得罪了它，谁就难免会受苦遭难。宋代诗人范成大也作了详细记录，“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祭。”因此，周老板对祭灶神也一向不敢怠慢，祈求他老人家，“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这天傍晚，周小莺是硬拉着小爷洪川来灶神爷前祭拜，祷告。大家忙到深夜才散，所以二十四又叫“小年夜”。
小年一过，洪川一再请求周老板陪他一到去徐三爷家一趟，打听三叔的消息，问个水落石出。周老板是早就答应了，因为这两天忙耽搁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驾车出门了，沿街没走多远，来到一高大门楼之下，老远就见，那门楼之上两个镂金大字“徐府”熠熠生辉。边上一块金字竖匾上书“大华镖局”，果然气派，非同寻常人家。两人下了车，进了大门，又是一番景象。大院内人声鼎沸，全是练武的。有练拳的、有耍棍的、有玩枪的、有舞刀的。洪川一见大为震惊，难怪人们说沧州“小梁山”，果然名不虚传。二人站定看了一会，洪川心想当年三叔说到许多拳种，什么查、华、洪、炮、通臂、劈挂、形意、太极、各不相同，可见中国的武术真是博大精深。正想着只见从堂屋走出一位老者，身着长衫，浓眉长髯笑呵呵地道：“这大过年的，什么风把周老板给吹来了”。
周老板不敢怠慢抢先一步施礼到：“打扰，打扰！”大家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周老板站起身来说：“徐爷，这位就是我先前跟你说过的瀚章先生的侄儿，今日特意前来，一是登门拜访前辈，二来是想打听一下他三叔的近况。”
“噢，你就是贤侄洪川？”
洪川早就站起身来施礼拜见，徐爷连说：“坐，坐！”命人上茶。停了片刻，徐三爷道：“听说你在周老板那里做事，周老板很器重你，我正想去看看呢。”
洪川又站起身来连忙说：“岂敢，岂敢，怎敢惊动老前辈。”
徐三爷停了一会又说：“周兄，实不相瞒，我为这事在广州待了三天，本来官府是要抓人的，后来听说那和尚招认，他和那尼姑的确是谋财，而且作案不是一次，并且有人命在身。所以后来官府就没有再追究下去了，这事就完了。听一位朋友说瀚章先生去了福建泉州少林，我又赶到那里，那南少林也仅是一座小庙了，庙内有一尼姑，一打听，她说三爷确实去过，寻访师父，听说师父不在就走了。我等无奈只好回来了。这不，前天才刚刚到家呢。”
洪川一听心下稍安，至少三叔不会吃官司了。可能也象师父、师伯那样云游四海去了。
这时徐爷又说，“贤侄，你三叔经常在我这里提到你，说你人品不错，武功亦好。如果在周老板那里做生意不习惯就到我镖局来，这里正缺人手。”
洪川连忙说：“感谢前辈抬爱！周老前辈待晚生甚厚。晚辈日下还有些小事缠身，不能从命，还望前辈多多海涵。”然后又看看周老板接着说，“前辈，这事以后再说吧，知道三叔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打扰前辈了！”徐三爷一定要留下吃饭，周老板不肯。于是送出大门，两人上车回得月楼。
路上，洪川又向周老板提出要继续寻访师父之事。不知周老板答应与否，请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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