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元宵惊艳
转眼元宵节到了。这天晚上沧州小镇格外热闹。家家张灯结彩，处处锣鼓喧天。
周小莺早就急了，蹿缀着洪川、周大爷一起去看灯火。大家一出门老远就听到鞭炮声、锣鼓声，原来小镇不光有狮子，还有龙灯、踩高跷等各种玩艺。说着，笑着，一队踩高跷就过来了，个个都扮上了。有扮成老头的，有扮成老太婆的，手里拿着破蒲扇，足踩三、四尺高的木跷，犹如常人在平地走动一般，走来走去，招引得人们翘首仰望，笑语喧哗。只见身旁一位老学宿模样的人指出这群踩高跷的哈哈大笑道：“接足欲比世人高，步虚身稳左右摇，笑他立脚无根据，也来人间走一遭。”洪川回头看看这位老者，心里暗叹，说得好，说得好！转瞬来到一处宽阔处，那龙灯又过来了，只见那龙儿上下翻飞，追逐那红色的宝珠。忽而高耸，似飞冲云端；忽而俯下，像入海神蛟。蜿蜒腾挪，煞是好看。
洪川主要是去看狮舞。于是拉着周大爷、小莺快步从人群中向徐三爷镖局方向跑去。一路上虽不是人山人海，到也是一拨一拨，川流不息。三人正走间，突然一条黑影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洪川觉得奇跷，马上停下脚步，向四周凝神观看，见并无动静。周大爷与小莺并未在意，问有什么事，洪川说没什么。于是又一同前行，不一会来到大华镖局门外广场上，今天广场上早已是灯火辉煌，锣鼓震天。广场中间矗立十几张方桌叠起的一个数丈高的高台。洪川有些纳闷，问周大爷这是干什么的，周大爷笑着说：“这个是耍狮子搭的，这是徐三爷镖局的独门绝技，马上狮子要在下面耍一个四门，然后就要慢慢上高台，这高台由十三张方桌叠成，狮子要穿九宫过十三台，跨天桥，最后再从高台上跳下来，可惊险啦，没有功夫是不行的。”
洪川听了暗暗为之赞叹，原来这狮子还有这种耍法，当年三叔没有这样教我们呀。可能是穷吧，没有条件吧，首先这十三张方桌就搞不来。正寻思着，那锣鼓紧起来了，小莺不断拽着小爷的衣袖说：“师父，看，狮子出来了。”只见那狮子从桌子底下穿过又露出头来，一会盘到二层了，见那耍球的果然武功了得，在高台上，一会做出金鸡独立、武松打虎之势；一会做出大鹏展翅，飞燕凌空之姿；引逗狮子。那狮子也玩的出神，它时而静，做出观球、戏球之情；又时而动，做出追球、夺球之态。不一会，周大爷说：“你看这狮子要过天桥了！”大家似乎是屏住呼吸，看那狮子小心翼翼地在引球人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登上高台。一到台上，好家伙，它的威风又来了。引球人一会儿哪吒探海式，一会儿仙人指路式，而那头狮子活灵活现，一会俯首鸟瞰，一会儿昂天长啸，动作逼真，而又十分惊险。因为他们仅在一张方桌的高台上表演，真让人捏一把汗。此时，人们抬头仰望，夜色里、高空中、烟雾里、天空中、那神狮犹如在云雾山中，那威武雄姿，飙悍而又带几分神秘。突然，那耍球的一个空翻从高台上飞身跳下，而那狮子也左顾右盼试探多时，忽然凌空而起，从数丈的高台上飘然而下。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全场上下爆发出一片喝彩声。这时，广场上暴风骤雨般的锣鼓声、鼓掌声、口哨声、人们的惊叹声，呼喊声汇成一片。这场面让洪川又想起了三叔，回忆起当年，因而久久埋在心底，挥之不去……
回家的路上，周大爷又说了许多元宵节吃元宵，吃饺子，赏花灯，斗狮子的有趣故事。可此时，洪川的心已不再沧州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洪川回到得月楼，来到房中，打开窗户遥望星空……他想到了三叔，想到他们的狮舞，他想到弘姑、孩子，他毫无睡意。一首除夕小诗，勾起他无限感叹：“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诗中说家家户户欢度春节，自己却长夜难明，没有月亮只好把一颗星星当作月亮观看。此时自己与诗人不是一样的孤独、寂寞吗！沉思片刻，感叹自己前路渺茫，于是又提起笔来写道：“前路空荡荡，岁月去匆匆。身居得月地，心系远庐东。妻儿可安好，朋辈共心同。无复屠苏梦，一夜入空濛。”
书罢，小爷吹灭油灯和衣倒在床上，他在想着元宵节一过的打算——
就在这时，猛然觉得屋上似有响动之声。他一下警觉起来，突然联想起看灯时那条黑影，赶忙起身下床，脱去外衣，系紧腰带，来到窗前轻轻打开窗户探头细观，果见一条黑影从西厢房一闪而过，直奔东厢周小莺住处而去。洪川一见，暗想不好定是**之辈，于是一纵身跳下楼去，在花丛中蹲下，拾起几颗鹅卵石放在腰中。此时正值正月十五的下半夜，借着月光，只见那黑影来到屋檐之下，一纵身一个倒挂金钩之势，撬开窗户，一缩身游窗而入。小爷一看不好，一甩手一颗飞石直奔窗棂而去，只听“啪！”的一声，惊动屋内的周小莺。小莺睡梦中一睁眼，只见一条黑影向他扑来，她一闪身大叫起来：“有贼，有贼呀！”
这一叫非同小可，周家大院可乱了。楼上的周老板夫妇、楼下的周大爷、掌柜的和一些伙计们还来不及穿好衣服，掌灯的掌灯，吆喝的吆喝，抄家伙的抄家伙，一齐向后花园拥来。此时，那黑影一见不好，穿窗而出，跳下楼来。小爷抢先一步，就势一个老虎洗脸直取那人双眼，那黑影不敢怠慢抬手相接，小爷一回手，一记霹雳掌向来人颈部砍去。此招小爷从来未用过，这是当年劈桩用的，这一招如击中对手，来者只有死路一条。谁知那人身手不凡，一低头躲过这一招，顺手朝小爷腰下一个双龙戏水向命门双穴而来，小爷赶紧一跃身后撤两步，一个倒踢紫金冠之势向来人裆下踢去，那飞贼身轻如燕，一个鹞子翻身让过了这一招。此时周老板与周大爷带领一班伙计提着灯笼早已来到园中，见月光下一黑一白二人，正一来一往，打在一堆，斗在一处。众人一起呐喊而上，那人见势不妙，一纵身上了高墙，又一悬身上了二楼。洪川连发二石，因来人太快未能击中，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只飞镖向小爷飞来，小爷一闪身那镖正削在身后的一棵桂树上，那黑影如飞而去。小爷取下树中飞镖一看，觉得此物非比一般，这种寸头镖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时却无法记起。随即收入袖中，心下暗忖，此人乃武林高手。小爷只能眼睁睁地看他飞身而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心想早年听师父说过，原来此人真有如此功夫。
这时大伙一齐来到洪川面前。洪川就把午夜尚未入睡听到动静，如何来了劫贼之事说了一遍。周老板与小莺一家惊魂未定，周老板一面吩咐钱掌柜与周大爷到处巡视一遍，并决定从今以后，夜晚要轮流巡更，一面告诫大家要多加防范，以防劫贼再来。洪川说没事的，今晚大家回去休息吧，以后按掌柜的吩咐多加小心就是。可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绝不是劫贼，这是冲周小姐来的。但昨夜一场恶斗，让他明白自己功夫远不及来人，心下甚是焦躁，于是寻师的念头更迫切了。
新年伊始，窗外杨柳吐翠，桃李含苞，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元宵节一过，得月楼又渐渐忙活起来。
自打得月楼闹飞贼以后，周老板夫妻心里就多了个疙瘩。他们也明白这飞贼是来干什么的，因为女儿就住在他们的旁边。
打这事情以后，周小莺又好像长大了许多，练功更刻苦了。她亲眼看见那晚师父与那飞贼交手的场景。洪川也开始知道真的要教点东西给她了，于是除了教些拳脚功夫之外，特意把飞镖绝技传与她，他这门功夫是小时候跟慧云大师学的，虽然远不及弘姑的厉害，但对付一般人还是有用的。周小姐也心领神会，更加刻苦练功。世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是自己明白了从不自觉到自觉去做，什么都好办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周小莺的功夫就大有长进。
这一天，小莺又去找师父，一进门洪川不在，于是在房内转悠一圈，然后坐下，随手打开一本书，正好发现洪川正月十五夜写的那两首小诗，看了又看，心里很不是滋味。藏在袖内，来到父母房中，此时周老板夫妻正说着飞贼的事，见女儿不高兴的样子，赶紧收起了话头。只见小莺撅着嘴把诗稿递了过去，周老板一看笑道：“莺儿，你师父的心思，我早就看到了，只因我们待他不薄，他不好开口。你去前厅把他叫来，我和你娘有事和他相商。”小莺听了，很不情愿的下楼去了。
不一会二人上得楼来，让了座。周老板说：“贤侄，你心中有事，我们也不好一再挽留，打算择日让你动身，不知意下如何？”
洪川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伯父、伯母，感谢二老厚遇之恩，晚生无从报答。我此番背井离乡抛妻别子，一来寻访三叔，二来是去山东寻师学技。小侄虽然曾受过高人指点，学得一点皮毛功夫，然与那晚的‘盗贼’相比还相差甚远，二老能深察晚辈心意让我去山东寻师，那是感激不尽了。”
周老板沉思片刻又说：“贤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洪川连忙说：“敬请二老明示，”
周老板说：“我们二老已年近花甲，膝下仅此一女。你此番去山东从水路必经德州，德州有一‘柳记’钱庄，乃由小莺姑父经营。小莺自幼在姑母身边长大，我想请你把小女带到德州，送到她姑母家中小住几日，避避风头，再做打算，不知如何。”
洪川一听忙说：“谢谢伯父伯母对我的信任，你们心意我已明白，如此安排甚好。小侄一定尽心竭力请二老放心。周小莺在一旁听了先是十分伤心，眼看洪川师父就要走了，相处数月那里舍得。一听父母要她陪同一道去山东德州，于是又高兴起来，这样至少可以和师父还可以多待数日。
沉默片刻，周老板又说：“好吧，就这么定了。一切我来安排，你和小莺回去收拾一下，三日后动身，此事不可伸张出去。”正是：欲离虎口订巧计，入得狼窝全不知。要知小莺此去吉凶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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