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 / 2)

“遮阳帽”的大腿是她见过最完美的床垫。他后腿部的肌肉长得饱满敦实,外面均匀包裹了一层肥肉,上面是干爽光滑的长毛。而且这只缅因非常爱干净,身上既没有跳蚤也没有明显的体味。

在取得遮阳帽的同意之后,凯特·黑爪一跳,便陷进他的大腿中——床垫形状恰到好处地垫起她的腰和脖子,完美契合凯特的猫体工学,舒适、柔软、温暖。她感到脖子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便很快入眠。

睡得太好了,醒来已是正午。遮阳帽等到她醒来,才活动一下大腿。又让加菲猫帮她弄了点虫子来,为了礼貌,她只好把虫子整个吞下去。

“昨晚真是完美!”她伸了个懒腰。她突然看到浅坑周围的树干都盖了下来,便问:“这些树是机关吗?”

“我们睡觉后,需要把树木转过来,挡住老鹰的视野。”遮阳帽点点头,“之前,我们之中很多猫都被老鹰叼走了。其他猫也不庇护我们,他们觉得我们是混吃等死的懒汉,但是,我们跟他们又没有食物上的冲突呀。我们又没吃他们家的肉。一口也没有。”

懒汉吗?她不知道。她只记得小时候跟兄弟姐妹在一起,每天都要出洞观看父母和长兄捕食,几个月大,便要自己学着捕鸟,父母天天告诉太阳一落山,他们便要准备捕猎了——古语有云“熬夜的猫儿有鸟吃”,勤奋是猫猫最重要的品质。

只不过,凯特从小就懂得多,她能解释许多大家都看不懂的现象,几句便可把大家喵得一愣一愣的。猫妈妈就特许她不自己捕食,每天送她到遗迹中去看书。这使她遭到了她兄弟姐妹的嫉恨。

“我觉得,捕食鸟类并不比捕食幼虫高贵吧。捕鸟更费力,所以也是鲜肉。但虫子也挺好的,营养丰富......”她低头看了看仍在睡觉的“瘦子”浑圆的屁股。这只虎真的好胖呀,他都长出屁股瓣了。

缅因发出一声赞同的咕哝声:“要是其他猫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我也老了,不知道还能帮大家站岗多久呢。”

遮阳帽绝对是这“躺平一族”的守护者,而且他干得很不错。凯特看到这些胖胖的猫们,非常怀疑他们的自保能力。

“保重身体,大家都指望你呢。”凯特用头使劲撞他的大腿,可以把整个头都埋进去,“真的太舒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碰到这么好的床。”

“哈!”遮阳帽歪着嘴说,“如果你在旅行路上碰到胖猫,告诉他云台山脉西坡,顺着枯叶的方向走,便可找到我们。老缅因总是会为躺平的胖猫提供庇护。小黑足猫,一路顺风。”

凯特·黑爪跳到瘦子老虎的屁股上,使劲一蹬,痛得瘦子“嗷”地一声,自己则在肉垫的弹力之下飞上树梢,她像猴儿似的在树枝之间跳跃,瘦子的骂声渐渐远去。原来这条矮矮的山脉叫云台山脉,她爬上最高的一棵树,看到狮子草原、布偶遗迹都在云台山脉以西。

她再望向东方。云台山脉以东又是一条大河流,东岸开始便是一片模糊的暗绿,从河边开始的上空,就是不见边缘的黑云,罩住了整个东方。云层下面也是偏暗的深绿色树木,林间雾气笼罩。凯特把瞳孔扩到最大,也看不清楚其中。远处有嶙峋的山崖和绝壁,她能看到一道蜿蜒的山线,从东延伸到北。

凯特来到河边,喝了一口,水凉得刺喉。在岸边捡到一只小虾,肉又冷又硬,还不如那只绿色的幼虫。再看看对面,一片阴影,有含混不清的声音和她不熟悉的气味间歇飘来。

老猫说过:来都来了。她开始找一个浅水的区域过河,顺着河边朝上游跑去。听到水声就知道接近瀑布了。她便安心跑丛林之中,顺着林间藤蔓攀上高地,来到瀑布顶上。

利爪刺过青苔,深入石缝之中。凯特从一个石头跳到另一个石头上,她几次险些滑落,挂在石头边缘又爬上去。当她跳到岸边最大的石头上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深入墨绿色的森林,四周只有一些昆虫振翅的声音,她黑色绒毛的爪子踩在潮湿的灌木上,淅淅索索作响。

这边的植物十分奇特,颜色都是蓝色、紫色和深绿。周围就没有浅色的植物,天空中不见阳光,四周都是灰色的潮湿雾气,就算爬到树顶也分不清方向。她开始仔细寻找苔藓在树干上的位置,发现这个办法也失效了。她瞥见不远处有一道亮光,那是一块椭圆形的光点,便以之为方向前进。

凯特听到一声细微却遥远的猫咪呜咽声,感觉是从脚下传出来的,她猜测几步之外的浓雾外面便是山崖,下面会有一个洞穴,这声呜咽是洞穴对面山崖带来的回声。她回望一眼椭圆亮光,向左爬到山边,顺着山崖下的松树枝滑落到洞口前。

这是一个宽阔的洞口,有厚实的苔藓,便是已有很长时间了。凯特进入洞口,把瞳孔扩到最大,让眼睛适应几秒后,她收好爪子,用脚掌轻盈无声地慢慢前进。

又一声呜咽。现在更近了,这声音便听起来十分奇怪,洞穴越到里面越干燥,顺着声音七拐弯之后,她听到了细微的声音,轻轻探头去看,里面是一只小狼。小狼的个头比她还要小得多,一只耳朵竖着,另一只趴着,他正怕得发抖。但是凯特确认了几遍,洞穴里面压根没有其他动物。

这儿怎么会有小狼崽。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听过用小狼当诱饵的陷阱。她便找了一个通道中较远的凹陷处趴进去,把呼吸调整到最细,开始等待与观察。小狼不知道是眼瞎了还是怎么回事,他最多把手往前伸一下,又会缩回去,过一会儿他又呜咽起来。

许久,直到背后的光线有些变暗,凯特越来越确定这并不是等待收网的陷阱,便慢慢走向小狼。小狼闻到她的气味,双耳竖起来,呜咽声更大了。她便跳到他面前,才看到他前后左右有4根带有嫩叶的树枝,拼成一个方形,把小狼框在中间。

小狼用鼻子和喉咙不断向她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但她一个字都听不懂。而他就是不走出来。不管凯特怎么示意,怎么拍他,小狼到树枝旁边就退缩。她又刨了下树枝,4根树枝纹丝不动,似乎卡住了。

树枝外面到底有什么?她示意安静,小狼神奇地安静下来了。她的胡须感到空气在微微流动,鼻子闻得到苔藓散发的水腥味,听得到洞口潮湿的水滴偶尔滴下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没耐心了。她叼起小狼的后颈,小狼“呜——”地哼了一声,四肢缩起来。她飞快地顺着原路跑出洞口,才把小狼放下。小狼就嗷嗷地兴奋小跳起来,又在她身上嗅来嗅去,根本没有不健康的样子。

小狼的眼睛很特别。他不仅瞳孔很大,还是个异色瞳,左眼是棕色,右眼是蓝色,非常好看,就像深深的湖底。他又发出有节奏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凯特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

最后,小狼蹭了蹭她,便是告别。他垂下尾巴,矫健地沿着山崖跑走了。凯特抬头找了一下之前的椭圆形光斑,还在原位,便向光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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