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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罗妮卡面巾。”黑鸟领着我在酒店的应急通道里向上爬,大概在三楼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问我,话中似乎带着一点点的期待,“维罗妮卡面巾,lauMlla绘制的那副基督像,从耶稣的鼻尖开始,由一条连续的线循环绘制而成,你有任何印象么?”

楼道内昏暗无光,猛烈的暴风甚至从转口处狭小的玻璃上生生震下一层灰,奇怪的是黑鸟在黑暗中似乎能看得更清楚,我侧过头摇晃了几下:“没有。”

借着手机的微光向前看去,他的翅膀已经消失了,如果不是平安落地,甚至可以怀疑那是幻觉。此刻,他的白色上衣在两根蝴蝶骨处碎成两道开口,因为过于孱瘦而看起来被风盈满了大部分,裂口里的皮肤发射出海面上月光的闪烁感,能模糊地看到几丛蓬松的、类似昆虫茸毛的雪白色。他摸黑向前走着,很轻声地说了一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那语气不像是询问,反倒像是埋怨,不过现在无论从黑鸟的口中说出什么,我应该都不会感到意外。

紧急通道在三楼的木板门关着,没有门禁卡刷不开,黑鸟去按过道的灯,反复按了几下也没反应。虽然看不清楚,但我在昏暗中回想起的竟然是这几年里,无数次在熄灯后摸回寝室,小心地刷开门禁,从监控摄像头的红光下溜过去的情景。

黑鸟怔怔地站在那里,显然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之前还是能开的。”被雨淋过一遍的衣服还在滴水,我因为太冷而蹲在楼道口,朝上对着黑鸟说。

“你之前来过?”他回头问我。

“嗯。”我环抱住自己的肩膀,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是昨天晚上?记不清了,这几天像做梦一样,我好像录过视频。”

“不可能。”黑鸟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不可能?我真的录啦。”我回想起在昨晚在走楼梯回我们以为的五楼时,因为担心自己没醒数错已经走过的楼层,我的确用手机录下了爬楼的视频。

“就是不可能。”黑鸟的声音很低,我想不起任何一种与之相近的男生的声音,他无比确信地说,“你不可能可以在这个地方录视频,更不可能在进入‘位面’后还能出来。”

我只好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他愣了几秒后,还是走下几格楼梯蹲在我身边,很奇怪的是即便他做了那么多冒犯的事情,当他几乎紧贴着蹲在我身边时,我依然没有感到太多的反感,反倒是更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是某种香味,而是一种干燥的、甚至令人安神的味道,其实人很少能从其他人身上闻到味道,但就算我们一路淋雨跑回酒店,他身上仍然有一种趋近于火的,像是冬夜的草场边用篝火烘干的亚麻布所留下的味道。借着屏幕的光,我终于瞥见了黑鸟的面容,我以为他的眼睛会长得很奇怪,甚至设想过他是否眼球凸出、或者干脆没有眼睛,但其实他的眼睛是细长的,瞳仁并不大,似乎带着一种柔软的栗色,像一滴钢笔墨水被风吹晕开,而从眉毛一直到颧骨,也就是被墨镜所遮掩的那片皮肤上,可以明显看到被火焰烧伤的疤痕。

视频的运镜很不稳定,因为过于昏暗,画面中充斥着白虫般蠕动的噪点,很像是之前看过的SP基金会做的那种伪纪实短片,但一想到这段录像就是我亲手拍的,不免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段应该就是这里吧?”我指着台阶上转角的平台,我们就是在这里按了开关,楼梯和餐厅的应急灯都开了。黑鸟沉默地看着,随后摇了摇头。

“后来我们向上走了一层后就到了四楼,四楼的房间都很奇怪。你看——”手机的镜头随着步伐左右摇晃,甚至能听见我们的呼吸声,万能卡在四楼的门禁上刷过发出“滴”的声响,那条卵黄色的花纹走廊再次出现在眼前。

“你们能进入阈限位面是因为碰巧开了灯,如果没有开灯,你们不可能可以走到那条走廊。”黑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三楼楼梯口的灯的开关是否有被打开,或者说三楼到四楼这段区域是否有光,是这个阈限位面是否向外界敞开的唯一条件。就像你们在量子理论中描述的观测者效应,观测行为的存在与否直接影响了结果,但就像你们不能很好地解释在这种过程中,‘观测’是怎样对结果生效的,没有人知道这些条件是怎样在影响着阈限位面是否敞开。”

“什么意思?”我完全没有听懂。

黑鸟本想解释,剧烈的噪音却突然刺入听觉,像是某种生物的尖叫,我几乎本能地丢掉了手机,黑鸟从空中接住,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从手机扬声器里发出的。画面已经变得无法辨认,一段段长短不均的色块堆叠在模糊的形体轮廓上,像是小时候电视因为没信号而出现的那种雪花屏,不过更像是视频解码失败,或者文件格式不匹配导致的画面异常紊乱,混乱的色块跳出了原本的区域,从尖锐、刺耳的噪音中,甚至依稀能分辨出极少的语言,应该是我和小米的对话,但只有几个字能勉强听出音节,更多的声音伴随画面的扭曲而一同被搅碎了。黑鸟把进度条向后拉,一直到结束,所有的音画都已经失真。

“阈限位面是过渡区域,没有线性时间的概念,所以试图用一种既定的时空参照系去记录其中的信息是不可能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黑鸟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试着这样理解,世界是一个球,但表面不是顺滑连接的球面,而是由几千个平面拼接而成,面与面之间从本质上来说是不相通的,但毕竟它们有一条边相连,所以总会有一些方法可以让一个位面上的人跳跃到另一个位面。”

“像是……多重宇宙吗?”

黑鸟将手机息屏后还给我,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它们是一个整体,只有这一整个球才是完整的世界。”他把两只手悬空地聋在一起,微弱的光影在他颀长的手指和手背间留下沟壑,仿佛一出精巧、诡谲的戏剧,“每一个位面都只是完整世界的一部分,这家酒店的四楼就是4位面到位面的阈限位面,你也可以理解成是两个平面中间相连的那条线,它既是界限,又是通道。”

黑鸟已经站起身,他是想继续上楼了。

“我还是不理解……你是说,每个位面都有一个和我们这个世界一样完整的空间和历史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黑鸟似乎有些烦了,显然灯打不开是在他计划之外的事故,“每个人在进入位面之前,都会以为自己从小生活的世界是唯一的世界,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个唯一世界的组成部分,包括其中的每一栋楼、每一秒钟、每一种自然现象,但就像在一些都市传说中描述的,他们在触发了某种特定条件的情况下,是有很小的概率从自己的‘主世界’跌入到其他位面,另一个位面上的世界完全有另一种历史。这种事情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碰到。”

“后室……”我忽然想起小米在之前和我说的这个词,黑鸟点了点头。

“没错。在你所生活的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人进入过这个阈限位面,他们传回的一些关于这个黄色的空旷房间的破碎影像,逐渐演化成都市传说,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后室’,在其他世界,它会有其他名字或其他解释。”

他示意我上楼,但我依然感到困惑,我抬起头问他:“可是,谁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是谁规定了这些条件呢?三楼的灯是否打开和四楼是否存在有什么关系?”

黑鸟似乎对我的发问感到惊讶,他向上走了几步,又尝试按了几次开关,在发现灯仍然打不开后,他有些急促地回答我:“没有道理,没有道理可以追溯。宇宙存在有任何道理吗?为什么圆周率就是那个无限不循环的数字?这些规则在世界诞生的时候就连同那些位面一并存在了,你现在之所以会困惑,是因为你还根本没有接受世界并不唯一的事实。”

他好像说得越来越着急,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当我们都停止讲述时,雨声就变得格外清晰,台风就要登陆了,无论他讲述时所产生的那种雾一般的危险感有多么像癔症,眼下最真实、最无可辩驳的就是正在席卷而来的台风。我木然地望着几步远处的黑鸟,几乎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他同样在望着我,我说不出来这种感受,我回想起从高空中坠落,他化出的翅膀时那种痛苦、绝望的神情,此刻我们僵持在狭窄逼仄的楼道里显得特别荒诞。

我走向他,在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和他对视。

“好啦我跟你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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