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2 / 2)

“小宋,再莫提弹劾人的事,平白惹人忌讳。你忘了奏邸之事不成?没有家贼,还引不来外鬼呢!”语气豪爽,却是典薄张琼的声音!

我听了,丢下火着,急走去“哐”的推开一扇窗子,呼道:“张姐姐!”

正与宋学士说话的女子闻得呼声,立时转身看向我,正是多日未见的闺中蜜友张琼。

顾不得身子不适,亦忘却了男女大防,推开房门,一气跑到庭中。张琼亦奔了过来,握住我的手。

相看无言。半晌,他颤抖着抬手,抚上我的面颊,哽咽道:“我才出来时,去了瑶华宫,那些道婆百般推脱,不教我见你。我只道你,只道你不…却如何瘦的这般,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可是病了?还是有人折磨你?快说与我,窝心脚不把他肠子踹出来!”

张琼与我说话儿时,庭中的学士官人们一齐看过来。及听得他要踹人的话,皆忍俊不禁。

宋祁半开玩笑道:“我就说林夫人没大碍,你只不信。这会子又充起荆轲聂政来。林夫人如今在永叔宅中,你的窝心脚若是踹了永叔,林夫人第一个不饶你!”

站在一众学士中陪客的他,闻得此言,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衔了一丝笑意,反谑宋祁道:“我哪里如子京你一般好福气!填了阙词,便换了位内夫人回来!林氏乃是我的学生,只因他病的厉害,我才接了他来养身子的!”

说罢,负手于身后,缓步度过来,拉了我袖角儿,指着一位白皙清瘦的中年文士,介绍道:“这是蔡舍人,上月回京磨勘,才转的官。他书学造诣甚高,且点得一手好茶。”

我福了一福见礼道:“蔡官人纳福。”那蔡舍人颌首微笑。

一旁的他见了,向蔡舍人介绍我:“这位娘子乃是内尚掌籍夫人林氏,我谪居维扬时收的学生。”

听他说罢,蔡舍人即敛袖作礼道:“见过内夫人。”声线清和,容止温雅。

两下见罢礼,我举目相视。

颀长的身材,着一袭绯袍,腰佩银绯鱼袋。面庞清癯白皙,额头略高,一双凤目敛着精光,三绺长须至腹。微微扬起的下颌,平添了几分清高骄矜。若说他温暖如春,眼前的这位蔡官人便是清冷似月。

“子京,怎的不与我们介绍一下,你新纳的如夫人?”

我闻言回首,却见他将手搭在宋祁肩上,一脸促狭的笑意。

宋祁却局促起来,偷眼去看张琼。

张琼见了,大步走至众人中间一揖,朗声道:“我与你们是一样的,只当子京是知交好友而已。只因他的一阙词,官家将我遣了出来。现如今赁了城南的几间房子住着,还望诸公莫嫌寒简,常来一叙才好。”

众人闻言,纷纷颌首作揖。

宋学士站在一旁,十分尴尬。

他见了,拍着宋祁的肩膀,笑道:“我今日亦长见识了,风月场上的魁首,花柳巷中之先蜂,如今上了背虎榜。御赐的人都降服不了了!”

庭中众官人闻言,哄然大笑起来。

把个宋祁窘的,一味低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他强忍下笑意,正色道:“子京兄,汝可知典薄夫人为何弃汝而去?”

一向精明的宋祁,闻得此言,竟如中了蛊一般,抬目视他,有询问之意。

“子京兄,你可还记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之句?只因你这般套用,作践了人家的好诗。李义山天上有灵,岂能教你受用!”说罢,抚须大笑。

庭中诸人笑的前仰后合,一时为之绝倒!

我见宋祁变了脸色,窘迫不堪。遂走上前去,福一福,压低声音道:“宋学士纳福,我替永叔与你赔个不是,他对人原是极好的,只是性子跳脱些,喜雅谑,不曾顾及你性子纤细敏感,我却是知晓的。张琼在禁中一向与我交好,得空儿我替你劝劝他。”说罢这番话,有些气窒,以手抚着胸口,轻轻喘气儿。

宋祁面色稍霁,一揖道:“多谢内夫人,永叔自恃才高,一向以玩人为乐,不妨事的。祁见夫人清减了许多,还望暇时善自保养。”

我复一福为谢。

萍姐儿带着小厮们提了煎茶的物件儿行至庭中,向他福了一福,询道:“大官人,摆在哪儿?”

他举目望着霭霭春空,半晌回神,向蔡舍人一揖,徐徐道:“今日天气清和,不若就在竹从下罢,君以为,如之何?”

蔡舍人以手拈须,颌首道:“如此甚好!”

萍姐儿即带人去布置。

我立的久了,只觉身子发软。不欲搅了众人雅兴,倚着几根绿竹,强自支撑。

他见了,踱至我身侧,皱起眉头,满面疼惜,柔声询道:“玉娘,你可觉着身子不适?”

我不想累他忧心,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并无不适,只是有些乏了。你快去陪官人们罢,在这站久了,仔细他们打趣儿。”说罢,略略以手推他。

见我无事,他舒开紧锁的眉头,自去同众人谈笑。

一时茶席齐备,众人入席坐定。

蔡舍人微含了笑意道:“襄外放数载,久不与诸君挥麈,今日,便由我来点几盏茶汤,以助清谈。”

众人闻言,纷纷作揖为礼。

蔡舍人站起身来,吩咐跟来的僮子碾茶。他自卷起袖角儿,走去竹下茶炉旁,添炭发炉,持扇候汤。如此粗活儿,他做起来,却让人觉着清雅无俦,赏心悦目。

席中诸人,皆静赏之,只闻得树间呖呖莺声。

半晌,汤瓶水声瑟瑟,如轻风梳过松林。蔡舍人用一块雪白方巾裹住汤瓶把手儿,提了那定白云月纹汤瓶一一炙盏,动作流利飘逸,一气而成。

炙盏罢,复将汤瓶置于炉上候汤。

须臾,瓶中水声复作。蔡舍人接过僮子碾的绝细的乳白茶粉,用茶匙舀了,置于各盏中。左手提瓶,右手持了茶筅调膏,动作轻灵而迅捷。

待六盏茶膏调罢,蔡舍人翻转手背,撂过瓶口,试了水温。旋即提起场瓶,回环注汤于一只盏中,右手持筅击拂,手轻筅重,翩然如蝶,待得乳花浮盏,忽变筅作笔,龙飞蛇走…待一盏茶点罢,即吩咐僮子传与席中诸人赏看,他复点下一盏。

待传至我手中时,我双手捧盏,垂目细观。

只见乳花尚咬盏,不见一痕水,上书唐人陆鸿渐六羡一联,云“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字迹清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的令人心悸!不禁由衷钦服。暗叹,这天地间之风流灵秀,皆归我大宋!

才将茶盏递与张琼,他己将下一盏传与我,啧啧叹道:“昔人谓陆鸿渐为茶圣,今目君谟为茶仙可也!”我颌首微笑,细看手中茶盏,只见一朵牡丹,随着尚发的乳花变作李太白清平调中“一枝红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一联。令人观止。

我自传与张琼去吃。到得我那盏时,一枝梅花,在方寸建盏中,瘦影横斜,旋即幻灭!随之浮出李主五言两韵,“谁料花前后,蛾眉却不全。失却烟花主,东君自不知!”我见了,触动愁肠,只管捧了呆看,直到现出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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