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
朱橚看着眼前的证据,心中百味杂陈。
分封的第一年就是如此,以后又该何等地变本加厉?
淮西一带,是朱元璋和立朝元勋的发家地。
然而这里的百姓们,过的却没有比以前好太多。
反而是被买走了不少田亩。
当买家是勋贵的时候,卖不卖地其实由不得你。
而且价格上,全都看勋贵一方的意思。
对面讲究一点,还能给百姓多给一点维持生存。
遇到那些贪得无厌的,好田都被卖成了荒田的价格。
十分之一的银子,尚且不够今年的生活。
“王爷,滁州光是去年一年,就多出来不少佃户。
这些人不但要缴纳夏税秋粮,一年为数不多的收成,还要被地主收走大半。”
帅家默诉说着佃户的不容易。
失去的田地的农民,过的日子连猪狗都不如。
起码前者还会被喂饱。
佃户辛苦一年,连最起码的肚子都吃不饱。
更不要说抵御风险,一场小病就可能要来一个人的命。
“那,为何佃户甘愿给地主干活,而不去开垦新田呢?”
朱橚的问题,让帅家默的心中一凛。
对方看似在问,其实已经回答他了。
“王爷,如今滁州周边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开垦过了。
若是再想开垦荒田,就得去山间偏远之处。
盐、布等生活必需,都无法获得。”
听了许久的朱橚若有所思,原来很多农民都不用钱。
尤其是城外,乡间百姓会以物换物,用粮食换的生活所需的盐和布匹。
“百姓不易啊。”
现在的只能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对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是躬身告退。
“王爷,若有可能,哪怕为这些人说上几句话,都是管用的。”
帅家默深知,此次涉及到乃是勋贵,并非是文臣。
两者都不好惹,可前者更是暴力的化身。
“王爷?”
太监黄景送走了对方,看着案上的账册试探地问道。
“本王再看看,再看看。”
拿起汇总的田亩账册,朱橚长叹一口气。
“一家勋贵在滁州一次就买了四五十亩,那淮西加起来就得四五百亩。
这么多勋贵,一次该买多少地啊。
这么多年,又被买走了多少地!”
不得不说,朱橚有点退缩之意。
若是再有个胡成,他倒是不怕重演当年的事情。
可立朝以来的勋贵,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从刀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
对付文臣的办法,不能简单地套用在勋贵身上。
“王爷,还是要慎重。”
在中都包围布政使司没有说过半句话的黄景,此刻却开始告诫了。
显然对方也知道,勋贵的难缠之处。
“若是本王不知道,尚且罢了。
可有人将确凿的证据送来,本王如何视而不见?”
朱橚现在颇为纠结。
一旁的黄景劝道,“王爷,勋贵买地总归是不违反大明律的。
纵然里面可能有些强买强卖,不如调查一番再行决断。”
他给朱橚摆了一个台阶,不立刻作出决定。
“那就先查查吧。”
朱橚点点头,他的确需要好好想想。
真要是闹大了,被掀翻的就不是中都勋贵府,而是他朱橚了。
朱棣和他们所有人亲卫加起来,还不够勋贵府一半的家仆。
对方可不会引颈就戮。
没有明确的圣旨,他们可是敢和朱橚亮刀子的。
……
次日,清晨。
朱橚等人的车驾,向着凤阳中都而去。
帅家默站在城门口,眺望着对方一行人远去。
希望对方能够管管此事,最起码要将此事上奏给皇帝。
他一个户房的主簿,就算写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