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的婚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造孽啊。
他们两个错误的结合,才有了后面很多悲惨的故事。我相信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家庭应该比我好很多,虽然出身于这样的家庭,我不能选择,但我可以选择以怎样的姿态活着,说到底就是不认命。我是这个社会普通的一员,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我只能搏一搏。我这样的性格,也决定了我成功于此,也失败于此。
爸妈结婚后的这年腊月,在别人心中,腊月,也许就像是一盆冬天里不灭的炭火,燃烧着激情,点燃着希望,慰藉着心灵。
而对此时的妈妈来讲,这个腊月确是悲惨的开始。
整个腊月人们似乎都在忙,油炸煎炒、祭祀打扫,每天都忙忙碌碌,日子一天一个进程。腊月是婚嫁高峰,一进入腊月,村里隔三岔五,娶媳妇的,嫁闺女的,迎来送往,娶媳迎亲,好不热闹,成为乡村一道最热闹、最靓丽的风景线亮。
妈妈不得不接受了婚姻的现实,每天忙着打扫屋前屋后,精心准备年货,爸爸每天都到别人家帮忙,翻翻瓦片,这点钱补贴家用。
妈妈心想,这个人虽然老实,只要踏实肯干,也还能慢慢把这个家给兴起来。
有一天,爸爸一大早就到别人家帮忙去了,邻居王秋萍在家里做了一些葱油饼,看到妈妈一个人在家,就给了她四个葱油饼。
“刚出锅的时候,外皮焦香酥脆,厚厚一张饼皮,内里油酥层次分明,当丝丝粘稠的葱花撞上舌苔,葱油缠缠绵绵的特殊香味瞬间弥漫,上好猪油的裹挟,也增加了葱香的挥发,此刻的人间至味,不过一个喷香的葱油饼。”
妈妈吃了两个,想到自己不能吃独食,最后还给爸爸留了两个,放在锅里用柴火温着。
忙前忙后了一天,傍晚爸爸回到家,不到一刻工夫,狼吞虎咽,就把两个葱油饼吃了个精光。
一吃完,爸爸把手放到裤子上,擦掉手上沾着的油,就去了奶奶院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你个黑心肝的破烂货,一天丢人现眼的,宋家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你衣穿,像讨口子一样吃人家的东西,尽臊宋家的皮,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给你长长记性”。
说完这话,奶奶用手揪妈妈大腿上的肉,顺手扇了妈妈两个响亮的耳光,然后照着妈妈腿上猛踢一脚,打完还不解气,找了一根树条,在妈妈身上抽打。
为什么奶奶不揪妈妈的其他地方,偏偏揪她的大腿呢?她想的是,就算把肉揪肿,我妈也不好意思给别人说,你说揪了,怎么证明呢?难道你好意思给别人看?
从我记事起,奶奶还是很有力气的,抡胳膊抬腿时,非常利落。我老家的规矩,儿媳挨了婆婆的打,不能还手,任由婆婆打自己的脸,猛踢自己的腿。
妈妈只能嘴里和奶奶不停地分辨,奶奶越听越气,骂的更凶。
不一会儿,我家里的院坝边就站满了围观的群众,“黎婶子,郑淑芳才过门,很多事都不懂,嘴上说两句就行了,何必打人呢,我瞧着你这个媳妇儿平时还是挺孝顺的,你做长辈的也不要太寒了孩子的心!”平日里和妈妈关系比较好的人开始帮着说话。
其他人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见妈妈被按在地上打,也纷纷出口开劝。
“我教训我自己的媳妇,用不着你们管,你们自己家的那点破事都没管好,还来管别人家的!有哪闲工夫,不如去地里多刨几块地!”见众人都帮着妈妈,奶奶脸都气红了,逮到人就骂。
这老婆子逮着人就骂,众人虽然看不过,但也不想平白挨骂,就站在门口围观议论,也不好再开口。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爸爸,眼看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及影响,只好站了出来,“妈,快起来!地上凉!”,说完就上前去扶。
奶奶狠狠甩开伸过来的手,冷眼道:“我自己起来,我担当不起你扶我!你自己的婆娘你教不好,我只有来帮你教了”。奶奶嘴上虽说着气话但眼里明显多了一点得意之色。
不说别的,她生的这个老二从小就被她管得服服贴贴的,叫他往东,不敢往西,这回她定要叫他好好管教这个郑婆娘。
“妈,郑淑芳才进宋家的门,很多规矩还不懂,回头,我慢慢教!”爸爸左右为难。
“才进门?现在都这么不懂规矩,再过几年那还了得,还不得骑到我们老两口头上来了。你不会教育,我来教你,别等到后面又丢我老宋家的脸!”,接着把树枝递到儿子手里,示意他去教训妈妈。
爸爸拿着树枝,看了一眼一脸淡漠的妈妈,神色复杂,紧握树枝的手,松了又紧又又松,一动不动的站在奶奶身旁,半响才道::“郑淑芳我会教的,妈您先回去吧,晚点我去给您赔罪。”
奶奶听到这话,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二儿子以前多听她的话,现在居然都敢违背她了,气得“哗”的一下就站起来,厉声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你都被婆娘骑到头上了,连老娘的话也不听了,就由着你婆娘欺负我,你个天杀的……”。
“‘长年’啊,‘长年’,你想气死老娘是不,你这个不知感恩的亏心货,你就是这样孝敬我的,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的,我给你娶媳妇,让你传宗接代,你就是这样糟践我老婆子的是吧?你就是这样子对待你的恩人?你知不知道你的四根筋骨是从哪里来的?我就是养条狗,至少还知道忠心呢!”
说罢,越想越气,作出要用头撞墙的架势,一些难听的话还时不时从嘴里吐出来。
听到这话,爸爸跪了下来,说道:“妈,您老别气,你说过的话、你的养育之恩,我永远都记得,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绝不背叛宋家,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有爹妈一口吃的,任何时候我都是这话。你不要再生气了,你说的话我都听,你说打,我打就是了”。
说完这话,为了表示孝心,爸爸站起来,用树枝在自家婆娘身上狠狠的抽了几下。
这时,周围看着的人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郑女子,你赶紧起来,黎老婆子,你也不怕村子里的人笑话,有你这样打媳妇的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了一点小事,一家人扯筋过年的,又何必嘛”。
奶奶心想,反正这口恶气也出完了,就顺着邻居给的台阶,黑着脸,又骂骂几句,拉着爸爸走了,一场闹剧就以这样的形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