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漆黑的房间走人漆黑的廊道。
根本无法施展“蝠听术”窥探前路,仅凭直觉,他也知道上面剩下的楼层不多了。
一层?还是两层?不管是一层,还是两层,这座塔楼断断不会超过九层的!
而且······按照楼下已经出场人物的身份判断,上一层楼将会遇见谁,亦完全有脉络可寻。
因为备选人员的范围,已经不多了。
确切地说,最有可能出现的······应该只有两人。
是你么?
想到她,他脸上忍不住露出温柔之色。
亦或······是你?
温柔之色瞬间被严霜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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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许多时候,他都想主动和她搭讪。
但一瞥见她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本已溜到口边的话,又吓得强咽了下去。
更何况,他本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
“你就要像大师兄对付六师兄那般对付我么?”
隔了这么久,阿九的话依然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阿九······
他暗暗叹息。
一定是误将我当作假想敌了,是以才会如此······
这一日,寒风骤起,山上开始飘雪。
傍晚时分,他忽然心有所触,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独自在山林间信步。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处极为熟稔的场所。
自峭壁向外凸起的烹茶岩上,孤寂的石几和石凳一如既往地静静侍立,像是在等待着主人莅临。
记忆中,昔日烹茶赏景、坐而论道的盛况······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而那位仙风道骨、豁达乐天的睿智老人,更已很长时间没有在此捻须说教。
师父······
他怔忡地望着石几,浑然不觉头上纷纷坠落的雪花。
您老人家下山,已经快一年了······
以师父的修行,他从不担心会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
对他老人家而言,这世间所有的问题,几乎都不成其为问题的。
但······
这趟去了这么久,还一直音讯全无······
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这可是武技大成以来,极罕见的现象。
我这是······想师父了么?
但,下次和师父见面时······他老人家会不会责怪我没把阿九教好呢?
他摇着头,转过身。
就看见了阿九。
漫天飞雪中,阿九一袭翠青色薄衫,显得尤其楚楚动人。
她亦怔忡不安地望着烹茶台,素来冷漠的眼神中竟有一丝难得的忧色。
那抹不寻常的忧色,令他非常欣慰。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阿九······其实还是那个阿九。
他想起了初见阿九的那个雪天。
那个冬日暖阳。
那张洒满阳光的娇靥。
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师父······”
长期互不搭理的师兄妹目光相接,竟同时开口,同时叫出了一模一样的名字,然后又······同时住口。
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过往的阴霾,似已在这心有灵犀的一笑中烟消云散。
“师父下山已经好久好久了,”阿九收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师兄你可曾收到过他老人家的消息么?”
他摇了摇头。
没有,一个消息都没有。
“我上次下山······”
她咬了咬冻得发白的嘴唇,犹豫了一下,没有具体说自己下山去干什么。
但他当然对此心知肚明。
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挑明。
他已经明白,有许多事是不可以摆在台面上说的。
“我听到了一些传闻。”
阿九面色变得郑重起来。
“一些关于师父的传闻。”
“什么传闻?”
他面色平静地问道,心头却没来由地一沉。
“据说,师父下山后不久,就在当年的杨柳镇遭到了攻击。”
阿九小心毅毅地说道。
杨柳镇,他知道这个地方,那是师父得道前混迹江湖的老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