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尧语道。
尧阳没有丝毫客气的坐下,翘起二郎腿,也许身上有伤,二郎腿翘得并不潇洒,一直腿松松垮垮地别在另外一条的膝盖上,随时可能滑落下去,修长的长腿占据了大半视线,一双琥珀色的眸眼打量着尧语,开门见山地道:“为什么要帮我?”
尧语嘟起嘴巴想了想道:“你是我哥哥。”
尧阳轻哼一声:“我不知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动茗尚,否则……”
“否则如何?”尧语紧追着问。
她就不信尧阳能够说出一个一二三。
杀了她?剐了她?
显然都不能,一是尧姜和秦月都不会允许,二是他自己也不允许。
果然,尧阳面露难色,似乎在懊悔怎么说出这种话,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憋出来。
尧语轻笑,动作也不大,扯着后背上的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尧姜下手是真的狠,不留一点情面,待缓过来说道:“放心,我不喜欢招惹别人,只不过是闲得发慌,打发打发时间。”
这句话说出来,尧语自己都不信,谁没事喜欢找罪受?是受虐狂吗?
尧阳狐疑看着他,没有半分耐心道:“想要什么?说?”
尧语:“好吧,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尧阳:“什么条件?”
尧语:“我还没想好,先欠着。”
尧阳讽刺一笑:“别什么妹妹,我担待不起。早些想好,过时不候。”
他还不忘把藏在袖子中的‘金疮药’扔在床上,冷冷地道:“涂点,别死了,晦气。”
说完转身坚决的离开,把门啪一声砸上。
尧阳离开后,看着床上的‘金疮药’,忍不住一阵好笑。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还笑?”
“木若,你见过有人拿治风寒的紫苏当金疮药使的吗?”尧语不留情面地笑道。
木若也忍不住笑起来道:“没有。”
不出尧语所料,几日后,皇帝就颁布诏令昭良家子进宫,为适婚的皇子选秀。
尧语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又是唯一的女儿,首当其冲。
说是选贤良淑德的妃,不如说是权利之间斗争。
南浔分为四部十六城,东南西北四部各自有大将镇守,秦月镇守北部东南,尧姜镇守东西。二人珠联璧合后,几乎整个北部兵权都在将军府手中。
和尧语成亲,不仅可以在来日都皇位之争上,拔得头筹,更是掌握北部命门,得到更多的爪牙。
皇后势大,贵妃得宠。
来日太子位必将在二人之子中产生。
贵妃之子楚子良的纨绔,皇后之子楚司舟勤于政务,二者相比之下,楚司舟更胜一筹。
楚司舟从小便被当作太子培养,无论尧语愿不愿意,出不出彩,都会被赐给楚司舟做王妃。
听闻消息,尧语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训练场。
尧姜巡查去了,只有秦月在帐中。
“母亲。”尧语掀开帘子,欠身行礼。
秦月从案桌上抬起头,看上去很疲惫,她捏了捏鼻尖:“淡淡,有事?”
尧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母亲,女儿不愿意入宫选秀。”
为何?秦月眉头皱起,带上了几分讶异道:“你有意中人?”
“没有。”尧语摇头。
秦月走了下来,一身的浩然正气,这样的身影,注定孤高大义。
她扶起尧语道:“那为何不肯进宫?”
为何不肯?
无数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血和泪的教训挥之不去。
因为楚司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因为您会死,父亲会死,还有中阳城的三千百六十七位将士会死,天下无辜之人会丧命,因为不想血流成河,流血漂橹,想要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渡过这一世。
“我……”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一世,于她是苦痛,可对于这一世的人,却完全是无稽之谈。
秦月难得一见的温情,她拢了拢尧语额间的碎发,柔情地说道:“淡淡,你看地图上红色的一点是什么?”
尧语抬头上看,大帐正中间的行军地图,答道:“是边陲。”
“边陲后面是什么?”
“中阳城。”
秦月神色莫名地严肃,带着淡淡地悲伤:“不错,中阳城。此地有兵士数万,酷雪严寒,豺狼彪马。平日里,这是隐匿在白色中的秘境中阳。外敌入侵时,它才是中阳城,一座城,南浔万里河山的一座屏障。如今,朝中局势动荡,波云诡谲,有人企图把中阳城拉入权力角逐的修罗场,用万千生民,乃至整个南浔命运去牺牲,我们该如何?”
中阳之城,位处极北,边关要塞,地势险峻,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地终年寒雪覆盖,无法耕种,人口稀缺。
大雪纷飞,迷雾滔天之时,敌国军队容易趁机潜入南浔。
上一世,为了一己之私,让楚司舟顺利登位,尧语以中阳为诱饵,骗秦月连夜奔北,不曾想半路变故,最后落得过人死城灭,通敌叛国,敌军入境,破两州,屠万民。
也许心虚,尧语声音变得低哑,不自然,她答道:“杀掉奸臣得以守中阳,护南浔。”
秦月摇头,面色沉重:“杀奸臣容易,可谁又是奸臣?何为奸?何为忠?禽择良木而栖,人都会有私心。一朝功成万骨枯,若一朝功败,来日挫骨扬灰,牵连九族,后世为奴永无翻身之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尝不是自保。损己利天下人和损天下人护利己,如何抉择,损己,天下与之何干?损天下,万物有形,于心何忍?所以,何以论忠奸?千万人的命是命,一族人的命就不是命?再者说,谁能保证杀掉一个损天下之人,中阳就此平安,不会有下一个损天下之人再打它的主意,淡淡,将军需要的是骁勇善战的士兵,而王都需要的是平衡。”
“平衡?”
“皇帝与臣子,皇帝与权力,臣子与权力的平衡,而你存在将会是其中枢纽。”
……
尧语失魂落魄地走出营帐,彷徨地看着天际,天色已经很晚,天上隐约看见几颗繁星。
秦月一心为国,全大义舍私情,尧语说不通她,更不愿去说通她。
中阳城的重要,没有比她更清楚。
可要她顺应变化,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她做不到。
将军府不能进入皇权之争的漩涡,她不能嫁给皇族之人,至少不能嫁给楚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