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入伍
“你！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身材魁梧得如同一只黑熊的韦森士官长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眼前这群身高还不及帝国制式长枪三分之一的瘦弱少年，几乎将颤抖的粗壮手指直戳到其中一个尤其孱弱少年黝黑的脸上。而后者拼命地将本已将挺无可挺的瘦削胸脯奇迹般的又挺高了一分，“报告长官，我叫虎伢，隶属炎狱军团步兵新兵联队第小队，列兵军衔”。
凭着仅在军团混了不到二周的经验感到危险的降临，列兵本能地用最大的声音喊道。“你叫虎伢？连枪都挥不动的瘪三，你也配叫虎伢，我看你他妈的叫豆芽才对，我呸！”。韦森飞快地一脚踢掉士兵手中的长枪，愤怒的啐沫在寒风中划出一条嚣张的弧线砸在新兵操练场坚硬冰冷的地面上。韦森凶狠地冲着旁边噤若寒蝉的小队长康其吼道：“你个白痴，我才出门几天？这种垃圾你也能接到我们联队里来？”身材清瘦的康其后脚跟利索地一碰。撞击声与解释同时响起：“代联队长，军务官说：鉴于帝国兵源严重不足，不得不放宽征兵标准。还说……”“还说什么！”“这……这……”，看着韦森士官长眼中的怒火逐渐有如实质，康其毫不怀疑再支吾下去会被眼前这位军团公认的第一野兽修理一番。“他说，不要以为什么人都有野兽的体格，步兵联队是典型的炮灰部队，有人补充该知足了。还说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向师团长甚至军团长投诉”。韦森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良格这个杂碎，仗着姐夫是霍峦。打仗时不知躲在哪个婊子肚皮里，打完了就钻出来放屁。老子去找他”。
康其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韦森，苦口婆心地劝道：“老韦，还是省省吧，军团谁不知道他盗卖物资，吃空饷喝兵血……闹了这么多次他还不是军务官干得好好的。你这个联队长一代理就两年多，除了因为咱们是王勇师团长的嫡系外，还不是那王蛋在霍峦军团长面前说话的缘故”。看着韦森还是满脸狰狞，又说：“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霍峦派系正在拼命排挤王勇阁下，真要闹起来，以老长官的脾气决不会置身事外。想必你也不会让老长官背上个纵容下属，寻衅滋事的罪名吧。再说与鹫蛮人的战争马上又要开始了，我们个步兵联队的器械，给养都尚未补充齐，冬衣也才下发了一半，你去了咱就甭指望了，你不为老长官和自己，也替马上要上战场的兄弟们想想吧”。韦森扫视着寒风中拼命挺直身躯的士兵，凌厉的眼神终于变得暗淡。
康其见机迅速转移话题，拉过因被踢掉长枪而不知所措的虎伢说：“老韦，这次你可是走眼了，刚开始我也不看好他，可没想到这小子身手非常灵活，力量过得去，还会识字。我想新训结束后让他来我们斥侯队，你可别跟我抢！”韦森惊讶地看着有些局促的虎伢。这个不起眼的小子五官很明朗，挺拔的鼻梁配上如寒星一般的眼睛使得原本营养不良的面部线条有如刀刻，薄薄的嘴唇紧紧地咬在一起，黑色的长发用一根脏得很难分清颜色的红绸扎起来，驯服地垂在明显大一号的破旧盔甲后。不禁调侃道：“小子，能让军团第一斥侯看上？我倒想称称你的斤两！来，过上三招，如果你没倒下，就去斥侯队吧”|。看着跃跃欲试的虎伢，康其上前轻拍他的肩打气道：“把盔甲脱了，用速度游斗，好好干！咱斥侯队的待遇可是步兵中最好的”。虎伢摇摇头：“长官，要打就公平些，不用三招之约，盔甲也不用脱，还有我也不想进斥侯队，如果我赢了，请长官让我进朴刀队”。望着虎伢冷冷的眼神，韦森狂笑道：“好小子，你不知道朴刀队就是冲在战场最前方的敢死队么？是每次战役伤亡最大的部队？也是步兵中勇士最集中的部队？你凭什么？”。虎伢直视着韦森静静地说：“据我所知，长官岁入朴刀队。经历无数战斗，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却从没受过半点伤，军中称你为神的宠儿和炎狱第一野兽。我自信也能做到”。韦森眼中地激赏一闪而过：“有志气，好，只要你打赢老子，就让你进老子的朴刀队”。康其摇头笑骂：“斥侯有什么不好，高待遇低风险，个傻小子！”转身下达命令：“联队全体都有了，解散休息”。
士兵们一拥而上，嘻嘻哈哈地把三人围住。为虎伢助威的，取笑韦森以大欺小的，闹成一团，热闹非常。韦森也是从士兵一步步干起来的，除了战时和训练，倒是很享受与下属们打成一片的感觉。挥一挥手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起什么哄，惹毛老子，老子让你们去骑士团洗茅坑。小子，来吧，可别让我失望”。虎伢按以往打猎时的习惯深深呼吸了一口，趁韦森说话的间隙，双脚猛一发力，如箭般冲到韦森右肋处，欺韦森佩带的长刀妨碍出拳，屈指如节直击腋窝。韦森低喝一声，以完全不符合近两米身高的敏捷沉腰座马，用手肘外侧格挡。不等虎伢后退，蒲扇似的大手闪电般抓住虎伢肩头，同时膝盖向上猛顶。虎伢不等韦森力量用实，纠锁对方肘部，急跃而起收紧腰腹，电光火石间双脚缠住韦森的熊腰，如破城槌般一头撞去。如此贴近纵有千斤力量也难施展，韦森哪想到会有此怪招。‘蓬’‘蓬’‘蓬’三声闷响后，饶是韦森壮硕远胜常人，仍不免象常人一样鼻血长流，摇摇欲坠。虎伢一个翻身，落地后一抱拳：“谢联队长赐教”。
旁观的士兵目瞪口呆地望着心中不败的战神竟败得如此迅速彻底，且还见红挂花，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操场上鸦雀无声。康其强压心头的震撼，大声说：“联队长的实力大家都明白，刚才只是太过轻敌！再说虎伢的招数哪象战士？”“放屁！输就是输，战场轻敌那更是该死。只要能杀死对方，什么手段都可用出来”。话音刚落，士兵们齐敬军礼洪声叫道：“参见师团长阁下”。
王勇师团长分开众人，走进场中。他不过四十来岁，两鬓的丝丝斑白与满面的风霜却使他略显憔悴。虽然残旧的盔甲上尚存杀伐的气息，可从容儒雅的气度让他象个久历沧桑的文人，远多于铁血的将军。看着愣在场中连鼻血都忘了擦的韦森，王勇提高声音：“给你说多少次了，搏兔如缚狮，必出全力。还不把血擦了，成什么样子！”说到最后不禁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扔了过去。韦森如梦初醒，慌忙接过手帕，急道：“是，老长官，你是几时来的？”。
王勇不理韦森，转向虎伢，温和地说：“你就叫虎伢？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为什么要进朴刀队？”虎伢跪下恭声答道：“回禀大人，小人是帝国黄芜行省飞玉山秦村人，今年岁。还是婴儿时父母被虎所害，村中猎户将小人从虎口中救出养大。村中的秀才伍先生为小人取名虎伢，取义于虎口余生方得为人，所以将牙字前加一个人字。去年鹫蛮人入寇黄芜行省，屠戮父老将全村烧为一片白地。小人因进山射猎才得以身免。后流浪乞讨来到京城，恰逢军队征兵，小人才能报名参军。听闻朴刀队每战必前，请大人念在小人一心多杀鹫蛮人为家乡父老报仇，恩准小人进入朴刀队”。说到最后，已是语音哽咽。
王勇愈加温和：“起来回话，你言语条理分明，应是读过书吧？且年齿尚幼，不如先在我帐下充任卫兵，上阵杀敌也不急在一时”。虎伢哪肯起来，急道：“多谢大人厚爱，小人曾随村中伍先生读过几天书，更明白家仇国恨的道理，请大人收回成命，成全小人”。王勇上前扶起虎伢：“你既执意如此，那好吧。”转向在旁尴尬不已地韦森道：“韦森，这是块好料子，你可得好好敲打！还有，良格的事我已知道了。朝野上下尊骑抑步由来已久，很难短时间改变，何况战争已迫在眉睫，实在不宜多事！至于所缺的补给，我会争取的。”看着忿忿不平的韦森，又语重心长地说：“咱们都是军人，职责是抗击外虏而不是内讧”。
话音刚落，“嘭——嘭”中军议事鼓响起。王勇对士兵大声道：“大家要加紧操练，异日上战场方能保命杀敌。”在一片哄然应诺声中，走到虎伢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外鞘古旧的匕首放在其手中：“小伙子，这是我少年时初上战场的战利品，现在送给你，要好好杀敌，也要活着回来”。拍拍他的肩，疾步而去。虎伢轻抽出匕首，它并不精致，却保养得很好。雪亮的刃面依稀有砍斫地痕迹，鞘内木衬上竟蒙上了一层软皮，足见主人平日甚是珍爱。虎伢顿时眼睛一热，望着离去的王勇，明白自己以后再不会忘记这个儒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