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义脸上的肌肉忽然抽动了一下,迅速恢复镇定,再次抱拳:“在下姓李,名天义,表字翔宇。”
“原来是翔宇兄,失敬失敬。”
蓝袍青年笑意一如既往矜持淡定,手指身边的空座:“小可无状,请翔宇兄小酌几杯可否?”
“在下敢不从命?”
李天义恭恭敬敬坐在了蓝袍青年朱寿的身边,那名女扮男装的护卫警觉的盯着他,右手悄悄抚在了腰间。
“锦儿,还不为翔宇兄斟酒?”
护卫听到朱寿的吩咐,似乎有点不情愿,迟疑一下,还是站起身,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只银杯,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李天义倒了一杯酒。
李天义微微点头:“有劳了。”
女护卫白了他一眼。
李天义无声的笑了:到底是女孩子,果然有点小性子。
不过,我喜欢。
刚才距离稍有点远,李天义只看出了她的性别,模样没太看清,此刻并肩而坐,他瞟了两眼便暗自赞叹:颜值一流啊!
这名护卫容颜秀美又英气勃发,大约一米六五左右,在女子平均身高一米五几的明代非常出挑,北方的大气和南方的温婉在她身上奇妙而和谐的统一,气质清冷,写满生人勿近,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探究竟。
她是有故事的,李天义百分百笃定。
但是她故事再多,恐怕也比不上她的这位保护对象。
朱寿?
这么巧?
这个名字,李天义从大学时就熟稔于胸,难道穿越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有如此奇遇吗?
李天义想想就激动:从年龄、相貌、气质等方面分析,极大可能就是他!
稳住,慢慢来。
李天义举杯在手:“在下岁齿二十八,不敢请教公子贵庚?”
朱寿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我虚度二十一春,以此看来翔宇兄为长,小弟敬你一杯。”
“不敢当,请。”
二十一?也对上了!
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李天义不待女护卫动手,抢先拿起酒壶:“今日多亏朱公子施以援手,这杯在下敬你,聊表谢意。”
倒酒时,李天义借机偷眼观察手中的酒壶,壶身莹白如玉,烧制工艺极其精湛,壶身上的蝴蝶纹饰生动鲜艳,栩栩如生,在光线照耀下似乎随时要扑闪翅膀飞舞。
还有那两只银杯,色泽温润,杯身上浅浅篆刻着整幅狩猎图纹,同样是做工奢华的精品。
这都不像是民间可以有的东西。
女护卫不防李天义忽然反客为主,待要争抢,却被朱寿眼神阻止,坐在那儿瞪着李天义,眼中隐约透出一缕煞气。
李天义感觉到了,却故作不知。
朱寿顿杯看着李天义,饶有兴致:“听翔宇兄的口音不似京城人士,不知家乡何处?”
“在下祖籍辽东,自幼丧母,少年时便跟随父亲出海贸易为生,四处漂泊,及至去年家父因海难身亡,在下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会别的营生,想着终年漂泊海上总非长久之计,故此来到京师,看看能找点什么活计。”
朱寿闻言皱眉:“本朝自太祖起便既禁海,除成祖爷在位时外概不曾解禁,翔宇兄就不怕被官家抓到治罪吗?”
“怕,可那又怎样?自古以来治国如治水,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引不如导,倘若百姓非此无以为生,一味禁止又有何用?再说,太祖爷止禁双桅船只私通番货,以启边衅,何尝禁止过沿海渔民打鱼为生了?依我看,太祖爷英明神武,是下面大小官员毫无担当,好经交给这些歪嘴和尚去念,还能不念歪了?”
朱寿不禁笑了:“听翔宇兄这番高论倒是新奇的很,令朱寿颇有感悟。”
“这都是百姓心中再朴实不过的常理,算什么高论?说起来我父子近两年贸易做得顺风顺水,还得仰仗当今天子,他才是身具太祖风范的明君英主呢。”
“哦?当今天子到底是如何身具太祖风范的,还请翔宇兄细言。”
朱寿瞬时来了精神,身子挺得笔直,两眼专注的盯着李天义,急切等待下文。
看到朱寿的反应,李天义对他身份的确认度达到了九成。
明太祖朱元璋一只破碗开局,起兵短短十六年打下万里山河,不但是辉映史册的传奇,更是朱家后代子孙心目中神明般的偶像,哪位明代帝王若被人称赞一句“类太祖”,那是要激动到睡不着觉的。
几乎可以断定,面前的朱寿今晚上就绝对睡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