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对上了刘牧投来的目光。
望着身前这个笑意嫣然,和善着邀请众人一同入城的女婿……
不知为什么,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使得黄祖感到一阵心悸。
这种心悸之感,饶是昔年的江东猛虎临阵当面,他黄祖也不曾感受的如此清晰可怖。
老夫难不成是在畏惧这个女婿?
这个念头一浮现,黄祖自己都觉的荒诞滑稽。
然而。
当黄祖注意到从他们身边走过,奉自己这个女婿之令入城的玄甲军和锦衣卫,以及刘牧笑容之下隐藏着的疏冷寒意时……
霎时间。
其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将头转向了一边,没敢继续与刘牧对视下去。
老而不死,是为精贼。
一辈子经历了无数雨雪风霜,历经了数之不尽战阵厮杀的黄祖,此时哪里会意识不到自己先前自己无意间的所为引起了自己这个女婿的反感!
哪里会觉察不到自己这个女婿早就成了气候,根本不惧与他翻脸。
这一刻,黄祖后知后觉的明白:从一开始,今日的襄阳乱局就在刘牧的掌控中。
他黄祖,张虎,陈生,文聘,刘磐等人的率军援助,不是他们自以为的对刘牧的雪中送碳,至多不过是一场锦上添花罢了。
洞然醒悟这一点后……
黄祖再回想今日自己的种种愚蠢之举,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自己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为了避免自家女婿对自己的误会加深下去,黄祖老脸臊红的说道:“咳咳!那啥……”
“贤婿所言不错!”
“鸩杀州牧大人的蔡氏姐弟已成案板上的鱼肉,我等各部的军队确实不需要大动干戈的入城。”
“区区蔡瑁和那一蔡氏妇人……”
“有伯治在,有诸位将军在侧,他们俩能泛出什么浪花!”
黄祖骤然间的态度转变令人侧目。
其不但摆正了自己的身份,言语间更是一副以刘牧马首是瞻的低姿态。
张虎,陈生,文聘,刘磐等人见到黄祖都不曾反对刘牧的提议,他们又岂会坚持着带麾下大军入城。
一时间众人皆是开口附从,同意刘牧的提议。
刘牧诧异的看了一眼黄祖,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
他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黄祖忽然放低了姿态,但其这种态度上的自我认知的良好转变,终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不是吗?
他刘牧固然嗜杀,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连“回头是岸”的敬重岳父都乱杀了的程度!
“既如此……”
刘牧朝着在场的众人点头道:“你等安排好城外大军留驻之事,随后与我入城,直取州牧府!”
“呵呵!”
“今日这场大戏若想圆满落幕,单凭张允的脑袋可不够份量!”
……
襄阳,州牧府中。
相较起城中各处街道骑兵纵横的喧闹不同,处于风暴中心的州牧府此刻却是诡异的平静。
大堂之内。
身为蔡氏家族之主,亦与黄祖同为军中两大巨头之一的蔡瑁,他的目光从远处全副武装的蔡氏族兵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了在昨晚刘表死后,就被他紧急召集,从而控制起来的诸多官员。
最终。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须髯修饰的精致,身着一袭藏青色儒袍的中年身上。
州牧府主簿,蒯良,蒯子柔。
“拿酒来!”
同样身着青色儒袍,做文人打扮的蔡瑁向着一名惶恐中的蔡氏族人开口。
待到酒至,其提着酒壶走向了蒯良。
“子柔!”
没有什么声嘶力竭的质问蒯良缘何背刺他,暗中报信于那刘牧,也没有什么斧钺加身,命陨在即的惶恐不安。
蔡瑁来到蒯良身边袖袍一甩,径直于蒯良面前坐定。
他给蒯良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酒,也不管酒壶中是否还剩有酒水,随手将之抛向了脑后。
“子柔,真怀念数年之前州牧大人初入荆州时,你我共佐他的场景啊!”
“那时你我意气风发,欲要用平生所学,于这乱世之中辅佐主公创下一番基业,何其壮哉!”
“而今……”
蔡瑁的面上浮现出浓浓的苦涩,看向了州府大堂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