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在嘴上这么客气,但动作却相当随意。他松开手里衙役的衣领,径直走向了炭火旁。
看到火上的烤鸡翅和肉串后,他又接着说道:"这肉串外面烤得酥脆,里面鲜嫩,一看就挺好吃的样子。正好我和家父今天还没吃东西呢,不知道能不能尝一尝县老爷的手艺?"
叶蕴尘听他说得这么客气,口气也温和了一些。"几串肉串罢了,又不算什么稀罕物,你们只管吃吧。"
这两个显然来头不小的人还是少得罪为妙。只是现在看来,那位老先生已经被气到了极点。
那中年人也不客气,真的拿起一只鸡翅膀啃了起来。接着竖起大拇指对着叶蕴尘说:"真不愧是县老爷的手艺,味道确实不一样。父亲您也来尝尝吧,您老人家最近食欲不太好,这可是个开胃的好机会。"
可老爷子哼了一声,带着一脸傲娇地反驳道:"刚刚县老爷说了,朝廷给的俸禄连养活他自己加一个丫鬟都勉强,如果我们吃了他的食物,把人饿坏了怎么办?!"
叶蕴尘懒得再搭理这位老大爷,翻了个白眼说:"不吃拉倒。"
"你这么说,我偏偏要吃。"老头就像一个斗气的孩子一样坐到了炭火边,抓起一把肉串咬起来,似乎是想要发泄些什么。
见状,叶蕴尘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随后又从盆里拿了些新的肉串继续烧烤。
看着熟练操作的叶蕴尘,中年人好奇问道:"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作为县里的领导,为什么您还要亲自动手做饭呢?而且整个院子如此安静,难道这里就只有您跟您的女仆在住?没有任何随从帮忙吗?"
叶蕴尘边烧烤边答道:"阁下年长我许多,请不必称呼我为‘县老爷’,您可以直接叫我美瑜。"
"哦?叶蕴尘、美瑜...。这给你取名字的人对你应该抱有很大期望吧。"对方点头赞叹。
这句话让叶蕴尘一时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曾经那个怪脾气老头儿。那老头虽然有点别扭,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只是如今不知道漂泊到哪去了?
更不清楚今生是否还有缘分再次相见?
"呸,这个名字肯定是女人起的吧?一大男人起名叫‘美瑜’真是娘们儿兮兮的,看不出哪里好!"旁边的老头儿酸溜溜地说着。
...
心里想着这个糟老头真是嘴巴毒得很。
"文化程度不够当然不懂欣赏诗词歌赋。比如形容夕阳与飞鸟,文人才子会用这样的句子:落日余晖与孤鸟同翱翔于天际,江水映着晚霞绚烂无比。而粗犷武夫只会脱口而出:卧槽,真美啊..."叶蕴尘针锋相对地讽刺回去。
老先生被这话噎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见此情景,儿子急忙插进来调解氛围:"那我就斗胆喊您一声‘美瑜小弟’好了。我叫郭标,字承重,旁边这是家严。我们父子来自应天府,最近来上元县探望亲友,能遇到县令亲自招待实属荣幸。"
"谈什么荣幸不幸呢,来就是客。"叶蕴尘淡淡回应。
"美瑜小弟,既然你是正儿八经的县太爷级别干部,手下就没有几个助手么?"郭标重新提到刚才的问题。
这县衙的后院十分冷清,看起来就住着这主仆俩。
老爷子边啃着手里的肉串,耳朵也警惕地竖着。
在这个时代,七品县官可不是小角色,掌握着一县十多万人的生计大事。
虽然不算位高权重的大官,但也不是普通百姓轻易能见到的。
得罪了知府可能会灭门,惹怒了县令家破人亡也不稀奇。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可就是这样一位地位显赫的大人物,竟然只有一个贴身侍女伺候?!
难不成他还是个真正的清廉官员?!
"每年就那点薪水,养活我们主仆俩就已经不错了,哪里有钱请其他人呢?况且我们两个手脚健全,也不需要别人来照顾。"叶蕴尘将刚烤好的肉串递给了身后的侍女。
侍女随手接过,直接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两个人的动作都非常自然,没有任何做作的感觉。
看来他们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
这一幕让郭标有些吃惊。
作为主人,还是县里的大官,竟然亲自给侍女烤肉串?!
而且侍女也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