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个辙,打破这死局。
不然,等着她的,怕是更深的泥潭。
林慧觉得有只苍蝇在她眼前飞,嗡嗡嗡的,吵得她心烦。
不对,是高速摄影机,无时无刻不在拍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林慧看着自己数到第三十二块红色乐高积木,后颈汗毛都竖起来了,像冰碴子扎了一下。
幼儿园铁栅栏外面,小屁孩正踮着脚,吭哧吭哧够滚到马路牙子上的足球,他脑门顶上,猩红数字跳出来——00:00:03。
这画面,她见得太多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无数个噩梦里,倒计时归零那瞬间,校车轮胎碾碎的,都是那双脏兮兮的奥特曼帆布鞋。
“躲开!”林慧一把推开保安,像疯了一样冲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炸开,左胳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疼得她龇牙咧嘴。
怀里的小鬼还在傻笑,估计连魂都没吓掉,更不知道刚才足球是擦着车轮子爆的。
林慧死死盯着小鬼头顶,血红数字消失了,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
一个黑影罩下来。
“看什么看?”男人声音低沉,带着股子审问的味儿。
黑风衣男人半蹲在她面前,胸口银色徽章晃得刺眼,刑侦支队,陈禄。
他手指捏着个破记录本,骨节粗大,虎口一道新鲜的牙印,看着就疼。
“先天性痛觉缺失?”陈禄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带着点怪腔怪调。消毒水味刺鼻,急诊室里,林慧手腕上的红绳突然烫得要命。
第七次了。每次救完人,这破绳子就跟烧红的铁条一样,烫得她怀疑要烧穿她的皮肉,吸她的血。
这次更邪门,绳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条活过来的毒蛇,要钻进她的血管里,把她也变成死人。
陈禄翻着病历,手指停在精神科诊断那一栏,看了又看。
上面写着,林慧小时候胡说八道,说自己能看见什么“死神密码”。
林慧猛地捂住鼻子,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涌出来,血,又他妈流出来了。
诊室外面,传来女人哭嚎的声音,是刚才被她救下来的小鬼的妈。
“监控上看了,校车刹车突然就失灵了……这他妈这周都第三起了……”
林慧浑身一震,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三天前,游乐场。
她救下的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
那辆破冰淇淋车,也是刹车坏了。
午夜的雨砸得更狠了,像要把玻璃砸碎。
林慧往热可可里又倒了两包糖,齁甜齁甜的,才能压住心口那股子烦躁。
收银台上面的破电视正在播儿童失踪案,主持人用假惺惺的腔调念稿子。
失踪小孩的描述,跟这几天她救下来的那些小鬼,特征邪门地重合。
口袋里,指尖忽然碰到一块硬塑料,是乐高积木的碎渣。
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林慧攥紧碎片,指甲都掐进肉里。
身后,便利店自动门“嘶”一声开了,像毒蛇吐信子。陈禄的声音像冰碴子,贴着她后背。
“为什么每个死人堆里,都有你的DNA?”
玻璃上映出两个人影,扭曲地叠在一起,像两只纠缠在一起的鬼。
林慧忽然注意到,陈禄脑袋顶上,隐隐约约飘着一层灰蒙蒙的雾。
灰雾?她第一次,看不清活人的倒计时。
除非……除非是那些本该死透,却被人硬生生续了命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