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雾未散,
鸡鹅巷53号的灰墙浸润在湿漉漉的朝露里。
王小安顶着一头乱发迈进特务处大门,中山装领口还粘着昨夜混战时溅上的酱汁。
他打着哈欠推开顾友德办公室的门,迎面就看见墙上挂着的“精忠报国”匾额。
“啪!”
顾友德将一沓文件摔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乱响。
他今日难得穿了全套军装,胸前勋章擦得锃亮,连发梢都抹了发蜡,活像只炸毛的斗鸡。
“王小安!”他中气十足地吼道,
“立正!”
王小安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板,余光瞥见桌上摆着崭新的少尉肩章,顿时眉开眼笑:“科长,您要给我涨工资?”
顾友德神色复杂的看了他半晌,说道:“经处座批准,即日起成立特别宣传组,由你担任组长,授少尉军衔。”
他抓起肩章往王小安胸口一拍,“这是委任状,这是人员名单,这是——”
“经费批条呢?”王小安突然探身扒拉文件堆,险些碰翻青花瓷笔洗。
顾友德一把按住他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核桃:“处座说了,非常时期要节俭办差。宣传组经费自筹,特务处只提供场地和基本装备。”
王小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抓起委任状抖了抖,纸张哗啦作响:“自筹?我拿什么筹?带人到大街上卖唱去?”
“那是你的事!”顾友德神色不善的说:“你小子可别不知足,满打满算你才来了特务处几天?”
他激动得一下又一下拍着桌子,“三天,三天时间从二等兵升到少尉。别说特务处了,就是百万军中,也找不出第二个。”
“处座对你得厚爱,不知道惹来多少人红眼呢!”
王小安站在那里扣着手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说得不是他似的。
顾友德感觉自己血压有点高,
不自觉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伸出一只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
终于还是叹口气!
无奈得从抽屉里摸出几张法币,
“念在你我缘分一场,我个人赞助二十块——”
话音未落,信封已被王小安闪电般揣进兜里。
他变脸比翻书还快,笑嘻嘻凑上前:“科长,您看我这组员……周慕云那帮十九路军残兵是啥情况您也知道,干脆您再支援我几个人吧?”
“你想得到美,你的组员可是处座亲自批的,谁敢擅改?”
顾友德冷笑,“既然你能把棺材铺都搞成爱国企业,不妨让这些老兵跟着你继续发光发热。”
这时,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隐约能听见独臂老谢用破锣嗓子训话:“都精神点!以后咱就是正规军了!”
王小安扒着窗缝一瞧,险些晕过去——十九路军残兵们正列队站在院里,清一色破烂衣衫。
拄拐的,独眼的,四肢全活的都没几个。
特务处里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在相互打听是啥情况。
“装备呢?设备呢?”王小安扒着桌沿哀嚎,“总不能让我拎着二胡去跟日本人干仗吧?”
顾友德慢悠悠呷了口茶:“总务科还有半箱受潮的油墨……”
“我要的是录音设备!电台!演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