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室里,西蓝花异变成肺泡簇在保鲜盒里收缩,酸奶凝固成脑灰质形态,鸡蛋壳内传出超声波频率的啼哭。
最底层的冷冻格自行打开,十七颗冰封的眼球状藤壶滚落在地,瞳孔里循环播放着艾琳先祖褪去人皮的画面。
这不可能...马修斯的声带突然发出双重音调,一个是自己沙哑的男声,另一个是带着海螺回响的女声。
当他冲到浴室呕吐时,镜面映出的却是爱德华燃烧的骷髅——那具荧光绿的骨架正通过他的眼睛观察世界。
水龙头流出的液体散发羊水腥气。
马修斯将头埋进洗手池,却感觉鼻腔黏膜在溶解。
当他抬头时,镜中人像的脖颈处裂开十二道鳃缝,每个鳃孔里都蜷缩着微缩版的深潜者胚胎。
黑暗突然变得粘稠如卵黄。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马修斯看见自己的左手小指完全鳍化,蹼膜上的深潜者文字如癌细胞般增殖。
那些字符挣脱皮肤悬浮在空中,组合成血色全息投影:
黑礁镇海域深处,艾琳正褪去人类躯壳。
她的腹部隆起成半透明卵囊,克苏鲁幼体的触须轮廓在其中游动。
七个脖颈长腮的混血儿割开手腕,荧光蓝血液汇入祭坛中央的猫头鹰雕像——那雕像的眼球突然转动,与马修斯四目相对。
容器准备完毕,双重音调再次从他喉咙涌出。
“父神将于血月满潮时降诞。”
晨光刺破海雾的瞬间,公寓响起羊膜破裂的撕裂声。
马修斯在剧痛中惊醒,发现左手指尖已异化成骨刺,掌心肌肤浮现出《水神克塔亚特颂歌》的完整乐谱。
当他试图撕扯乐谱时,音符竟顺着血管游向心脏。
厨房传来贝壳碎裂般的脆响。
流理台上,昨夜未洗的咖啡杯正在自行增殖——每个杯口都延伸出章鱼腕足,吸盘上镶嵌着微型人类牙齿。
马克杯把手突变成脊椎骨形态,末端连接着爱德华燃烧的骷髅头。
认知滤网正在崩解,陌生的女声在他大脑沟回中低语。
马修斯突然理解了这个声音的含义:就像胎儿在分娩前会分泌肺表面活性物质,他的意识正在为迎接旧神降临做最后准备。
当他的鳍化手指触碰冰箱门时,金属表面泛起羊膜特有的虹彩。
冷藏室里悬浮着十二枚卵形水球,每颗水球都封印着恐怖场景:黑礁镇教堂地窖的血祭仪式、艾琳子宫内蠕动的克苏鲁幼体、自己公寓化为灰烬后显露的海底神殿遗迹。
水球突然集体爆裂。
羊水般的液体在空中凝聚成逆十字,滴落时在地板蚀刻出深潜者文字:献祭已完成83%。
马修斯颤抖着掀起衬衫,发现自己腹部浮现出与艾琳相同的妊娠纹——那些纹路正在组成猫头鹰图腾。
晨间新闻的杂音突然变得清晰:黑礁镇外海监测到异常潮汐...马修斯转头时颈椎发出甲壳类动物蜕皮般的脆响。
电视屏幕里,血色浪潮中浮出无数长着鳃裂的骷髅,它们共同托举着一颗巨大的、正在搏动的卵。
当他的鳍化左手不受控地伸向屏幕时,公寓所有门窗同时渗出黑色黏液。
在黏液淹没口鼻前的最后一秒,马修斯看见自己映在电视屏幕上的倒影——那已是个脖颈裂开十二道鳃缝、腹部隆起卵囊的深潜者容器。
黑暗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