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虽轻,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间。
几人皆是心头大震,因为他们都敏锐地听出了,这看似平静的话语背后,隐藏着浓浓的死志。
仿佛她已经知道,此去县衙,便是一条有去无回的绝路,可她却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王熙凤此刻缓缓跟在捕头身后,每迈出一步,脑海中都翻涌着绝望的念头。
她确实想到了死,而这万念俱灰的根源,便是女子最为看重的名节。
在这个时代,名节对于女子而言,犹如性命般重要,一旦被认为失了节,便会被众人唾弃,沦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之前王熙凤生病,被贾爽所救,当时就因为名节问题产生过争执。
不过那时,知晓此事的只是小范围内的几个人,况且是治病救人的紧急情况。
平儿和大夫也都在场,经过一番解释和周旋,倒也没掀起太大波澜,最终勉强平息了下去。
但如今的情况截然不同。
一旦她作为嫌犯被带上公堂,甚至被关进牢房,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是被告,按照惯例,上堂受审若是拒不招供,极有可能要挨板子。
而挨板子,对于女子来说,是极其屈辱的惩罚——因为要脱下裤子。
想象一下,在大庭广众的公堂上,四周是如狼似虎的衙役,还有一群爱看热闹的围观百姓。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要褪去衣衫,承受这皮肉之苦与无尽羞辱,这对王熙凤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光是这样的念头,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
所以,在她答应跟衙役走的那一刻,心中便已存了死志,她宁愿以死来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也不愿遭受这般奇耻大辱。
贾母看着向来要强的王熙凤,如今这般绝望无助,不禁悲从中来。
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老泪纵横。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王熙凤,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仿佛无尽的深渊,满心的无奈与悲戚,却又无能为力。
贾政站在原地,神色一片黯然,仿若被阴霾彻底笼罩。
他心中暗自思量,对方如此行事,背后必定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精心布局。
他若是贸然出面故意阻拦,无疑是自投罗网,落入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一旦如此,妨碍公务、无视法律、包庇犯人等一连串沉甸甸的罪名便会接踵而至。
到那时,贾家面临的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基业或许会在瞬间摇摇欲坠。
可若是不加阻拦,眼睁睁看着王熙凤被带走,以她刚烈的性子,必定无法忍受公堂上的屈辱,只能走向绝路。
这无异于坐视她受屈辱而死,王熙凤毕竟是贾家的媳妇,如此结局,贾家的颜面又将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