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药液终于停止滴落。
护士拔掉针头,用消毒棉签用力按住针眼,声音公式化却还算温和:“好了,自己按一会儿,没什么不舒服就可以回去了。”
江未晞含混地应了一声,道了句谢,声音轻得自己都快听不见。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心感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席卷而来,四肢百骸都沉甸甸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扶着冰凉的输液椅扶手,动作迟缓地站起身,眼前甚至恍惚了一下,脸色比来时更加难看,苍白得近乎失真。
走出相对安静的日间化疗室,外面走廊的喧嚣和气味瞬间将她包裹。
浓郁的消毒水味变本加厉,混杂着各种嘈杂的人声、急促的脚步声、推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咕噜声,还有远处病房里隐约传来的、被刻意压抑的咳嗽和低泣。
这鲜活的、属于病痛与焦虑的嘈杂,反而衬得她身体内部的虚弱格外真切。
她靠着冰凉的瓷砖墙壁站了好一会儿,试图压下那股直冲喉咙的恶心感,才终于稳住有些发软的双腿,迈着虚浮的脚步,一步步挪向电梯厅。
电梯叮一声到达,门正缓缓开启。
她刚要迈步,就看着电梯门即将合拢。
就在这最后一秒,一只手伸了进来,挡住了即将关闭的门。
那只手很白,手腕上戴着一块设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腕表。
电梯门顺从地再次打开。
一个穿着浅米色羊绒大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妆容一丝不苟,气质温婉,手里还捧着一小束用精致雾面纸包裹的白色郁金香,花瓣新鲜饱满。
女人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扫过电梯内唯一的乘客,江未晞。
她的视线在江未晞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立刻就被一个训练有素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取代。
“江小姐?”女人的声音轻柔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江未晞的心脏,毫无防备地向下一沉。
是林楚楚。
王海川那位家世显赫、据说是双方家长都极为满意的「正牌」未婚妻。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捧着花?
而且,偏偏是在肿瘤科所在的这层楼?
无数念头在江未晞疲惫的脑子里快速闪过。
她不动声色地往角落里退了半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也避开了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价格昂贵的淡雅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