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陡然安静下来,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送风声,衬得这寂静格外凝滞。
王海川缓缓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微微前倾,指尖落在那张打印出来的图片上,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画面上那独特的、带着点笨拙却充满力量的笔触。
真的是她抄的吗?
抄自己很多年前的画?
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还是关注?
不,这不合逻辑。
她没这么蠢,也没这个必要。
更像是……有人在陷害她?
用一幅只有他,或者说,只有经他授意的人才能拿出来的画,来陷害她?
是为了针对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弃子?
还是……冲着他来的?
那个叫李子明的小组负责人?
风尚文化那笔莫名其妙、预算高得离谱的高价委托?
那个带着他个人标记的「雪松」元素?
现在又加上这幅突然冒出来的、本该在他仓库里积灰腐烂的旧画?
一连串看似毫无关联的「巧合」,此刻在他脑中迅速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模糊却令人极度不快的轮廓。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那个他随手丢开的女人,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卷进了一些他之前并未在意的事情里。
或者说,有人在利用她,利用这个他曾经的所有物,来搅乱这潭水,试探他的反应,甚至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一股被冒犯,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不悦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淹没了他心底。
不是因为担心江未晞那个女人会怎么样。
她怎么样,与他何干?
让他不悦的是,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试图利用一个他丢弃的女人,来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触及了他掌控一切的底线,是对他权威赤裸裸的挑衅。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始终垂首静立的唐糖,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锐利,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与寒意。
“这幅画的原作出处,查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唐糖微微垂首,声音依旧稳定:“初步调查,这幅画从未公开发表过。举报邮件是匿名发送,IP地址在境外,经过多层跳转,暂时无法追踪到确切来源。”
“无法追踪?”
王海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尾音带着冰冷的嘲讽。
在他的世界里,不存在「无法追踪」。
他手指在光滑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目光再次落回那张色彩温暖的画作局部。
那个女人倔强又苍白的脸,似乎与画里那道顽强穿透阴霾的阳光,有那么一瞬间隐隐重叠。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对整件事的走向,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动摇。
不是怀疑她的人品如何,而是怀疑……这盘棋,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大,棋子也并非只有他看到的那些。
“继续查。”他最终开口,声音冷而沉,“我要知道,这幅画,是怎么从仓库里「跑」出来的。还有那个躲在后面的举报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给我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