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花(1 / 2)

?白色的光驱散了笼罩在天地间的那片血色,如同小小的太阳般在卧雏川市中心的上空缓慢上升着的,是一个还没有篮球大的白色光球。那闪耀着白光球体本非这般颜色,如同黑曜石般的漆黑才是它的真正面目,那是轮回,魔王白蛇为了“世界的再生”而创造出来的可以毁灭整个世界的小道具——小而致命。

厚重的漆黑云层被轮回的光芒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太阳的光芒从那如同血盆大口一般的空洞穿过,堪堪将市中心那邪异的漆黑城堡罩入其中。

与光明普照的市中心截然不同的是卧雏川市的周边区域,虽然远远就能看到那仿佛像是灯塔一般的轮回,但是浓浓的黑幕仍旧统治着这里。而在这片化不开的黑幕中,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一群手持各式武器的黑衣人缓慢向前推进着,自动武器发射的弹药穿越黑暗,拖出明亮的火线,阻挡他们的敌人在自杀式的疯狂反击中纷纷毙命。令人牙酸的武器相格声不绝于耳,临死前的惨嚎点缀着这曲死亡的旋律。

然而,黑衣人的推进很快就遇到了阻碍。一名突然出现的巨人挡住了去路,它身高足有四五米,身上仅仅披着粗陋的皮甲,然而子弹打到它那粗糙的皮肤上却像是碰到了钢板一般被立刻弹开。它有着一颗扭曲的脑袋,狰狞可怖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珠,它大吼大叫声音震天,显露出一口粗黄发黑的利齿,口角流出浑浊的黄色口水,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恶臭。它的手里抓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那由钢铁制成的凶器锈迹斑斑,但是被砸到的建筑却像是豆腐一般纷纷崩毁。

独眼巨人的出现遏制住了黑衣人的进攻,不时有人被巨大的狼牙棒击飞一击毙命——无不血肉模糊,令人心生恐惧。被堵住了进攻的通道,黑衣人们一时间只能看着独眼巨人摧枯拉朽地将电线杆和两旁的房屋砸得粉碎而束手无策。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啸,一道冷电般的漆黑光芒随声而至——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长长的黑色风衣下摆和漆黑的长发疯狂舞动着,背后一对漆黑的巨大双翼掀起阵阵狂风,她的右手中是一杆钢铁长枪,冰冷锋利的枪头闪烁着凛冽的寒光,近乎实质化的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雪原千年鹰军团首屈一指的女将——追夜是也。

眨眼间空降而至的追夜并不停歇,如同闪电般贴着地面朝着那高大的独眼巨人飞去,在她身后,双翼卷起的狂风掀起漫天飞舞的烟尘。

独眼巨人也注意到追夜的降临,发出一声惊天的咆哮,仿佛给自己壮胆般甩着手中那根巨大的狼牙棒在地上轰隆隆地猛砸了好几下,直到把柏油马路砸出一个个大坑、裂出密如蛛网般的裂痕,随后才摆出了迎击的姿态。

追夜做出硬拼的架势,在周围黑衣人们紧张的注视下继续飞速前进前,直到最后一刻,独眼巨人挥出狼牙棒之后的一瞬间,她猛地抖开双翼,前进的速度猛地一降,本应砸在她头上的狼牙棒从她面前掠过,轰然砸在地面上,混合着沥青的碎石顿时飞溅开来。追夜轻巧地一脚踢在地面上,整个人顿时升高了一米有余,随即便轻盈地落在了独眼巨人那粗壮的右臂上。她沿着独眼巨人的巨臂前进,只跃出两步就来到了它的肩膀上,然后像是脚上长了吸盘一般稳稳站定,而此时独眼巨人还没来得及收回那挥出的巨大狼牙棒。

低下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刚刚反应过来的独眼巨人,追夜将长枪在头顶舞出一道光轮,然后毫不迟疑地锋锐无比的枪尖刺向了独眼巨人的后脑勺。冰冷的长枪刺破了子弹都无法洞穿粗糙皮肤,在一声咔嚓的脆响中洞穿了颅骨,直接扎破了它那硕大的独眼,就这样将整个脑袋刺了个对穿。

独眼巨人的怒吼戛然而止,巨大的身躯晃动着轰然倒下,而追夜则始终稳稳地立在它的肩膀上。

将长枪拔出,甩掉枪尖山暗红色的血渍,追夜长枪一横,指向被打开的通道凛然高喝:

“前进!”

被其强大的武力和震慑人心的气势所倾倒的黑衣人们纷纷应声而上,有序地继续向前推进。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一道清越的啸鸣,一个雪白的身影飞速穿破云层,直接向市中心空中那闪耀着白色光芒的轮回突进。不同于雪原其他高等妖怪的长风衣,那人身上所穿着的是轻盈的白色古式华服,从这般标志性的着装打扮来看,在现今的雪原也只有从沉睡中醒来的千年鹰军团长,被誉为“哨兵”的黑翼了。

接二连三出现的敌人在短暂的交锋中都被黑翼那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刺剑一击刺中要害,如同下饺子一般**——以天空为主场的黑翼几乎无人能挡。

黑翼突进到了距离轮回仅有三四公里左右的距离——这已经是他所能抵近的最近距离。在追夜的注视之下,他将背后那对巨大的洁白双翼猛地展开,其飞行速度也瞬间骤降,与此同时他挽起了弓,只是在减速的过程中就流畅地完成了开弓搭箭的动作——妖力直接凝结而成的乳白色光箭不断聚集着能量。觉察到黑翼的目的,作为防守方的暗渊也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更多的空中小队飞快地朝着黑翼扑了过来。

见此状况,追夜不禁为黑翼捏了一把汗,但是空中的黑翼丝毫不为所动。只见他沉稳地控制着弓弦,箭头直指不远处天空中正在以用肉眼无法观测的缓慢速度上升着的光球。

终于,光箭所凝聚的能量达到了顶峰,黑翼从容地松开勾住弓弦的右手尾指,乳白色的光箭化为流星,带着雷霆之势直朝轮回射去,搅动的气流将几个想要冲上去以身挡箭的疯狂恶魔掀飞了出去。

“雪原的哨兵,从来都是箭无虚发。”追夜一脸崇敬地仰望着天空中那神采飞扬的男人,不由得自言自语。

三四公里的距离,篮球大小的轮回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是无法用肉眼直接观测到的目标,就算是对于妖怪而言,要想击中这样的目标都是极为困难。但是,对于素有“神箭手”之称的黑翼,却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箭如流星,轰然击中了轮回。随即爆发出来的强烈光芒将轮回整个儿地吞没了。灵力冲击掀起的风暴将在临近空域中交战的双方空中单位搅得七荤八素。黑翼信手几剑将趁势偷袭过来的几个小喽啰砍翻,然后拍打着羽翼退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神情肃穆地凝视着不远处天空中的那处闪光。

待强烈的闪光消失,呈现出来的景象却令人大失所望。

轮回仍旧好端端地高悬在空中,一如之前那般闪耀着白光,刚才的那一击似乎对它毫无效果。

“不愧是妖王级别的至尊强者。”黑翼低声自言自语,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失望之色,仿佛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说完,黑翼便拍着翅膀,转身朝后方飞去。黑翼离开没多久,暗渊七魔王中唯一具备空战能力的科勒恩.柏金才姗姗来迟,望着黑翼远去的背影而懊丧不已。

而与此同时,在后方高空飞行负责通讯的雪原空中单位也打出了“有序撤退”的光信号。得到了指挥部传来的命令,一线部队在各自领队的组织下纷纷开始收缩战线。暗渊的部队想要趁火打劫,但是雪原的撤退组织性非常好,战线分毫不乱,最终也没能抓到机会。

雪原前线部队在云崖的策划下发动,有黑翼直接参与的,以具有灭世之威能的轮回为目标的第三次强袭作战,就这样以轮回毫发无损雪原主动撤退告终。

云崖将战线向市中心全面推进,以逼迫暗渊防守部队迎战,从而为黑翼从空中突破创造机会。被雪原多方向进攻牵制了大量兵力的暗渊面对黑翼那极为突然的突袭毫无办法,而黑翼的进攻又非常迅速,再加上他那独特的妖力性质,使得他在战斗时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妖力波动,这就使得暗渊七魔王对他根本防无可防,处处被动。黑翼一个人往往眨眼间就能突破暗渊的空中防线,在唯一具备空中作战能力的魔王科勒恩.柏金赶到之前就完成了攻击,主动撤离了。

不过,虽然地面空中部队的配合、战斗的组织调动等方面雪原都表现得非常好,而黑翼三次强袭也全都成功突破暗渊防守,三次对轮回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力,但是每次轮回都未受到任何影响。做到这种程度仍然无法成功,这也只能让人感慨妖王级强者的可怕了。

尽管三次突袭均以无功而返而告终,但是本就没有寄希望于黑翼摧毁轮回的云崖也谈不上失望,此三次进攻除了要调动、消耗暗渊的兵力,为其防守施压之外,也是为了试探白蛇的深浅,为雪原进攻的真正核心——雪原薰将来的进攻获取情报。通过这三次的试探性突袭,云崖的最终作战目的也基本达成,只是没能对轮回造成任何伤害终归还是让下面的人多少有些沮丧。

“轮回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稳定提升高度,其从现世抽取的灵力也在不断攀升,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发展,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灵力的累积就会达到峰值,届时灵力的强度会越过雪崩效应的临界点,然后……”云崖说着,举起握成拳头的右手,猛地打开,“蓬,整个世界就会被卷入崩溃的连锁中,前所未有的巨大‘雪崩’会吞没一切,白蛇的目的也就达成了。至于他所说的创世是怎么一回事,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站在窗边的黑翼脸色冷静地接过话来,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紧迫感来。他说完,便将视线投在了白狼的身上。

白狼默默地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已经苏醒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赶到这里。”

“现在的公主空有一身妖王级的妖力,技战能力、对妖力的掌控力却完全只是菜鸟,起码以她现在的战斗能力,根本不可能是白蛇的对手。”黑翼低下头,无关尊敬与否,而是以陈述事实的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会在她来到前线之后抓紧时间对她进行特训,以便她能在战斗中与白蛇站在对等的高度。”

黑翼说完,目光飘向一旁的白狼: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憋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打定主意说出来吗?”

白狼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望向黑翼。

“你心里想的东西全都写在脸上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迟钝吗?”

白狼默然片刻,说道:

“我想做一个了断。”

白狼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如果这时候掉根针在地上,恐怕那声音都会无比清晰吧。

良久,一直呆在一旁一句话没说的追夜开口了:

“你是认真的吗?”

白狼点了点头,脸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要和她做个了断,为了公主殿下,也为了我自己。”

黑翼捏着下巴,双眼眯了起来:

“你如果真的下定决心了的话,谁也不会拦你的。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真的已经这样决定了吗?”

白狼点头:

“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那么,你就尽管去吧。”黑翼点了点头,“前线交给我们就是了……”

追夜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黑翼挥手止住。

“小白,这是你一个人的战争,我们谁也帮不了你,谁也不会帮你,唯有依靠你自己,你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得到最终的答案。你明白吗?”黑翼郑重地注视着白狼,缓缓说道。

白狼的神情越发坚定了起来:

“我明白,我会找到答案的。”

黑翼呼出一口气,扯出一丝微笑:

“那么,放手战斗吧。”

“我想有一条情报对你很有用。”这时,云崖突然开口说道,“自从‘轮回’升起之后,赤蛇就已经没有出现在前线战场上了,如果你想和她做个了断,一定能碰到她才行。”

“没有出现在战场?”白狼愣了愣,“一直都是吗?”

追夜也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看到过她,按道理来讲,作为七魔王之首却一直没有露面,这种情况有些微妙呢。”

白狼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如果一直不出现的话,就算想要了断也不会有机会。你想到该怎么做了吗?”黑翼问道。

白狼沉吟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我想我就有办法让她出来,如果她不来的话,也就没有做出了断的必要了。”

就在这时,眉头一直紧皱着的云崖突然大声说道:

“一定要去吗?”

看着突然露出这般认真表情的云崖,白狼不禁有些发愣,她点了点头:

“一定要去。”

云崖凝视着白狼,表情变得僵硬了起来:

“就算我希望你不去,你也一定要去吗?”

白狼走到云崖身前,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展露出了平和的微笑:

“云崖,我把你捡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崖扭开头,一脸的不快:

“那种事情谁还记得。”

“是吗……”白狼只是笑笑,“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长那么大了,长大了就应该更少依赖别人才对啊,为什么现在却跟个小孩子似的。”

云崖并不答话,而是闷着头一言不发。对于云崖的沉默对抗,白狼并不以为忤。

“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去确认。”白狼低下头,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可是以前的我一直不敢去面对,而现在公主殿下让我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所以,这回我一定要搞清楚,这是为了公主殿下,更是为了我自己,只有搞清楚,我才能放开手去战斗。”

白狼顿了顿,表情恢复了之前的毅然决然:

“这一回,我是非去不可的。”

云崖看了白狼一眼,生硬地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随便你吧,反正从以前开始你就是这样我行我素。”

说完,云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说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嘛。”白狼望着云崖的背影,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白狼本来想追上去,却被黑翼制止了——

“到底他是男人还是你是男人?”黑翼如此这般说道,感到赞同的白狼于是便作罢,而是去见流光。

流光需要耗费精力来维持血色结界,所以几乎很少出门,一直呆在城堡尖塔里那间被戏称为“冥想室”的房间里,饮食由洛来照料。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白狼刚一步入房间,流光就面露欣慰地望了过来。

白狼愣了愣,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对于流光的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白狼也早已习惯,丝毫不感到奇怪。

“我透过了灵力看到了你的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流光微笑着说道,“我只能说,你不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

“去向大家告别吧。”没等白狼说话,流光便对白狼点了点头。

流光的话让白狼有些恍惚,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深深地朝着流光鞠了一躬,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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