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火映得将军府宴会厅一片绯色，西域乌孙使团的胡旋舞姬阿依夏踏乐而来。她身着鎏金薄纱，腕间银铃随旋身轻响，眼尾朱砂痣扫过首座的沈墨离时，忽然足尖点地腾空，腰间金链如灵蛇般缠上男人墨玉般的脖颈。
座下哗然。
顾清禾捏紧酒盏的指尖泛白——这是她第三次以“将军副将身份随沈墨离出席宴席，却见那西域公主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家殿下贴身共舞。沈墨离素来清冷，此刻却垂眸任其缠绕，指节轻轻扣着腰间玉佩，那是她去年冬日亲手所刻。
“清禾，稳住。”身旁参军压低声音，“乌孙意在联姻，你莫要——”话音未落，阿依夏已落地收势，指尖掠过沈墨离喉结时轻笑出声：“中原男子果然如玉，倒让阿依夏想起漠北的雪狐了。”顾清禾的酒盏“砰”地砸在案几上，琥珀色葡萄酒溅湿桌布，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公主自重！这是我朝镇北将军，非你西域舞榭玩物。”
阿依夏挑眉转身，金箔缀饰的裙摆扫过青砖，嘴角笑意未减：“将军府的女侍都这般粗鄙？我与殿下共舞，是乌孙与大盛的邦交之礼，你这等莽夫，也敢置喙？“我不是女侍。”顾清禾解下外袍甩在椅上，露出内衬的劲装，腰间匕首寒光凛冽，“我是镇北军前锋营统领，与殿下出生入死时，公主怕是还在草原上玩泥巴。”
沈墨离终于抬眼，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掠过，指腹摩挲着玉佩边缘：“清禾，退下。”这一声却让阿依夏笑意更盛：“原来只是个subordinate（下属）？我乌孙的女子，可不会对主子这般僭越。”她转身从侍女托盘中取过琉璃盏，“听闻将军善饮，这杯葡萄酒，便当是我赔罪了。”
酒盏递到沈墨离面前时，顾清禾突然伸手截住。她指尖沾了案几上的残酒，在盏沿飞快画了个符——三日前她在密道中见过乌孙巫女用毒，这琉璃盏内壁果然凝着极细的青斑。“公主的赔罪酒，还是留给自己吧。”顾清禾指尖一弹，酒盏飞向廊柱，“砰”地炸开时，柱身竟冒出青烟。
宴会厅死寂。
阿依夏的脸色终于变了，身后乌孙护卫按剑欲动，却见沈墨离忽然起身，袖中银针如流星射出，精准钉住廊下阴影里的黑衣人。那人身穿乌孙服饰，怀中掉出的瓷瓶与阿依夏的琉璃盏一模一样。
“公主远道而来，竟是带着刺客？”沈墨离声音清冷，却在看向顾清禾时放软半分，“还好清禾机敏。”阿依夏咬唇后退半步，余光瞥见顾清禾腰间晃动的玉佩，忽然又笑：“将军与这位顾统领，倒像是...中原话怎么说？青梅竹马？”“我与殿下是过命的交情。”顾清禾按住剑柄向前半步，却被沈墨离抬手拦住。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入她掌心，玉面刻着的“禾”字在火光下明晰：“清禾是本将军的副将，亦是...本将军想娶的人。”
满座皆惊。
阿依夏的银铃坠子在夜风里碎成细响，她忽然用乌孙语说了句什么，身后巫女立即上前半步。顾清禾听懂了——那是“杀了她”的意思。沈墨离的指尖已扣住顾清禾手腕，将她往身后一带时，袖中机关弩“咔嗒”轻响，十二道淬毒弩箭破空而出，精准封死所有刺客退路。乌孙使团的护卫尚未出鞘，已被镇北军的刀盾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主若想开战，本将军奉陪。”沈墨离的声音冷如冰刃，却在低头看顾清禾时柔成春水，“但若是想动她...先从本将军尸体上跨过去。”阿依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顾清禾被沈墨离护在怀里的模样，忽然想起方才那玉佩——原来早在她来之前，这中原将军的心上，就已经刻了别人的名字。
夜阑人静，顾清禾在演武场擦着匕首上的血。沈墨离的披风忽然落在她肩头，带着雪松香气：“手伤了？”她这才注意到掌心被弩箭擦破的血痕，刚要开口，却被他捏住手腕按在兵器架上。温热的指腹抹过伤口，敷上的金疮药带着淡淡薄荷味：“以后别这么冲动。”“那她都骑到你脖子上了！”顾清禾抬头，撞进他深如墨潭的眼，忽然气短，“我...我只是怕你吃亏。”
沈墨离轻笑，指节抬起她下巴：“吃醋了？”
她的脸“腾”地烧起来，刚要挣扎，却听他在耳边低语：“明日我便去求旨赐婚。若再有人敢笑你粗鄙...本将军便教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雷霆之怒。”
三日后，乌孙使团启程。
阿依夏在辕门外勒住马，看着送行的顾清禾腰间玉佩，忽然笑了：“顾统领，我输在没早遇见你家将军。但你最好永远留在他身边——若有一日你不在了，他这颗心，可就空了。”
顾清禾按住玉佩，看着沈墨离从身后走来，将披风替她系好：“本将军的人，自然会护她一世周全。公主还是操心自己的婚事吧——听闻龟兹王子，可是等着与您和亲呢。”阿依夏的脸色一白，策马扬尘而去。顾清禾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她转头看向沈墨离，却见他眼中倒映着漫天霞光，比任何珠宝都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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