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柏油马路泡成沼泽,每一步都带起荧蓝色的黏液。林深攥着苏晚体内取出的青铜铃铛,铃舌上的指骨正随雷声规律震颤。老宅在雨幕中扭曲成巨兽的轮廓,屋檐垂下的藤蔓像极了神经外科挂图上的脑干结构。
当他用青铜觥碎片划开锈蚀的门锁时,腥甜的腐味裹着槐花瓣喷涌而出。玄关镜中的自己突然裂成三块:一块穿着白大褂,一块套着潜水服,最后一块竟是十四岁的模样,手中攥着带血的玉簪。
认知污染指数超标。白薇的电子音从腕表中渗出,夹杂着深海气泡破裂的杂音,建议启用记忆隔离......警告声戛然而止,表盘渗出荧蓝黏液,秒针开始逆时针疯转。
阁楼的地板下埋着口青铜瓮。当林深挖开霉烂的木板时,瓮口的封泥簌簌剥落,露出用红绳捆扎的头发——正是林浅失踪那日剪下的辫子。发丝间缠着枚微型胶卷,显影后的画面让他血液凝固:1995年的实验室里,七岁的自己正被按在手术台上,后脑插满连接母巢神经束的银针。
鼻腔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林深抹了把脸,掌心的血渍中浮动着记忆碎片:童年林浅蹲在瓮前喂养透明蠕虫,槐花瓣落入瓮中立刻被啃食干净;父亲的白大褂下藏着青铜面具,面具内侧刻着祭品编号004。
原来我们才是实验体......血滴在瓮身溅出卦象,青铜表面浮现出更多画面:每次妹妹失踪后,母巢都会分泌出新的记忆蠕虫,重新编织出林浅的幻象。
阁楼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林深抓住窗框的瞬间,玻璃映出的不再是雨夜,而是幽蓝的海底。青铜棺椁从四面八方撞破墙壁,棺盖内壁用血写着同一串数字——2023.5.20。
当他触摸最近的棺椁时,指尖传来DNA验证的刺痛。棺盖缓缓滑开,里面蜷缩着穿病号服的苏晚,她太阳穴插着与林浅同款的银针,针尾缀着青铜铃铛:我们都是记忆容器,区别是你装了十年,我只承载了七天。
海底突然响起丧钟。所有棺椁同时开启,每个苏晚都捧着头颅大小的母巢幼体。幼体表面的神经突触疯狂生长,缠住林深的四肢往不同方向拉扯,关节发出榫卯脱臼的脆响。
千钧一发之际,腕表里窜出白薇的数据流。她的旗袍化作防火代码,灼断神经触须:快用青铜觥!
林深将觥口按在最近的母巢幼体上,铭文黑血如活物般钻入。幼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所有棺椁应声炸裂。冲击波震碎阁楼地板,露出地下室的青铜祭坛——坛上摆放着七具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童尸,每具后脑都有虫洞,手中握着林深不同年龄段的照片。
鼻腔再次涌出鲜血。这次的血渍在祭坛表面自动描绘出北斗七星阵,斗柄指向诊所方向。林深摸出手机,发现自动发送了条短信:货物已验收,记忆清洗程序启动。
暴雨骤停。月光穿透云层照在祭坛上,七具童尸突然睁眼,瞳孔里浮现出苏晚的青铜镜面眼眸。她们齐声呢喃,声音与林浅的录音完全重合:
欢迎回家,第99号祭品。
诊所方向传来爆炸声,火光中升起巨大的母巢神经束,表面浮现出白薇破碎的代码残影。林深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后颈,指尖触到了熟悉的蜂窝状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