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应天府衙门的青砖高墙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暗影。
马仁才被李主簿的随从半推半搡送到后门时,才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粗布衣衫。
踏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乌鸦。
他望着漆红大门上铜兽衔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彼时还是小乞丐的他,跟着冻得嘴唇发青的刘云、钱毅跪在丐帮总舵前。
前任总帮主用打狗棍挑起他们结冰的衣襟,三碗滚烫的姜汤从此定下师兄弟名分。
“啪!”
他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粗糙的手掌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这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上了那狗官的当!”
夜风卷着落叶在他脚边打转,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想起临行前李主簿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才明白那笑容里藏着怎样的算计。
“刘师兄、钱师兄...”
他低声念叨着两位长老的名字,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
借着月光,他熟练地避开巡逻的官兵,像只受惊的老鼠般窜回长老院。
三合院里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他的心跳声如擂鼓。
“大...大师兄?”
他声音抖得不成调,指节叩在窗框上的声响比蚊呐还轻。
回应他的只有穿堂风卷起落叶的沙沙声。
转身时衣摆带倒的陶瓮在青砖地上滚出半圈,惊得他僵在原地足有半柱香时辰。
见迟迟没有应答,他又转向了二师兄钱毅的住处。
二师兄门前新挂的艾草还在散发苦香。
马仁才刚要抬手,忽见门楣上悬着的八卦镜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指腹触到门环的瞬间,木门传来“咯吱”一声惊响。
他触电般缩回手,布鞋底蹭着石阶慢慢后退,后腰却撞上了晾衣的竹竿。
“吱呀——”
竹竿倾倒的声响在静夜里如同惊雷。
马仁惊地连滚带爬冲进自己厢房,反手闩门时才发现掌心全是木刺。
他瘫在床沿大口喘气,突然瞥见铜镜里自己发髻散乱的模样,活像被雨水浇透的落水狗。
良久,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明日再说吧...”
他松了口气,却不知这侥幸心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就在他褪下外衣的瞬间,身后突然亮起的火光让他浑身僵直。
转身时,他看到刘云手持竹棍,钱毅捻着佛珠,两人面色阴沉如铁。
“大、大师兄...,二师兄”
他干笑着后退,“这么晚了还在练功啊?”
“去哪了?”
刘云的声音比夜风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