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梵文解毒
暮色浸透感业寺的飞檐时,沈砚之才在柴房角落找到中毒的小书童。那孩子不过十四五岁,腕间还系着云山书院的蓝布绦,此刻却浑身抽搐,嘴里涌出黑色墨汁,袖口露出的皮肤下,隐约有条虫形阴影在蠕动。
这是魔宗的蚀文虫,春桃按住小书童的手,声音发颤,我曾在镇妖司典籍见过......专门啃食文人诗纹,死后虫毒会化作妖文扩散。
沈砚之皱眉,想起云山书院铜鼎里的黑色浆液——那些被熬煮的《论语》残页,恐怕早就被蚀文虫污染。他摸向怀中的羊皮卷,母亲遗留的西域梵文在指尖发烫,卷首的迦陵频伽鸟刺绣竟展翅欲飞,露出里面夹着的半页梵文经卷。
去正殿,他握紧春桃的手,感业寺的鉴空大师精通西域密法,或许能解这虫毒。
大雄宝殿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鉴空大师身披的袈裟上,金线绣着梵文《心经》,每道经文都与沈砚之腕间诗纹产生微妙共振。大师合十远眺大雁塔方向,开口时竟用梵语吟诵:诸法空相,不生不灭......公子手中的梵文诗纹,可是来自文渊国?
大师认得这纹路?沈砚之展开羊皮卷,卷上的西域梵文在烛火下显化出莲花状图腾,与鉴空袈裟上的卍字符号遥相呼应。
老僧曾在昆仑雪顶见过类似纹路,大师指尖轻点小书童眉心,虫形阴影顿时躁动,此虫寄生于诗纹之中,需以同类梵文诗纹为引,方能逼出。
春桃取出镇妖司的清魂灯,灯油中漂浮着昆仑雪水,照亮小书童额间的妖纹。沈砚之深吸一口气,运转诗纹显化出羊皮卷上的梵文——那是母亲用鲜血写就的《破邪偈》,每个字符都如活物般游动,在小书童皮肤表面织成金色网纹。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鉴空大师同声吟诵,袈裟上的《心经》竟化作金色光蝶,扑向虫形阴影。沈砚之腕间诗骨项链崩裂,碎片自动嵌入小书童腕间,拼成完整的梵文唵字。
小书童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嘶吼,从口中吐出条三寸长的墨色虫子,虫身刻满之乎者也的残句,正是云山书院的八股文片段。虫子落地瞬间,竟化作无数妖文飞向窗外,被鉴空大师的袈裟尽数吸纳。
阿弥陀佛,大师合十叹息,此虫以圣贤书为食,又以文人精血为饵,恐已蔓延至长安半数书院。
沈砚之捡起虫尸,发现其背甲纹路与沈明修书房的镇纸笔一模一样。春桃脸色惨白:公子可记得,今科进士的策论题目......正是云山先生拟的诗教兴国?
烛火突然爆燃,照亮殿内壁画上的飞天。沈砚之望着飞天衣袂间的梵文装饰,想起谢云舟曾说镇妖司地牢的骸骨多为寒门学子,突然握紧拳头:魔宗借科举广撒虫种,待诗纹暴走时,再以镇妖之名尽收诗骨......好个一箭双雕之计!
更要紧的是,鉴空大师指向大雁塔,贫僧今早见周鸿儒带人入了地宫,所携木箱竟有魔宗气息。
沈砚之猛然想起昨夜在废宅地宫看到的诗骨炸弹,此刻怕是已被转移至大雁塔。他扶起小书童,发现孩子腕间已无妖纹,取而代之的是淡青色的仁字诗纹——那是未被污染的纯净诗纹。
大师可知昆仑诗仙居?他突然开口,想起母亲骨灰坛底的提示。
鉴空大师瞳孔骤缩,袈裟上的梵文发出清鸣:诗仙居隐于昆仑雪线之上,唯有诗魂兰花开时方现踪迹......公子问这个做甚?
春桃突然指向殿外,只见大雁塔方向腾起妖异的蓝光,与沈明修眼中的魔光如出一辙。沈砚之摸向怀中的骨灰坛,诗魂兰刻痕竟发烫震动,坛中溢出的金血在地面画出指向昆仑的箭头。
魔宗要在大典前打通人妖两界,他握紧镇魂笔,金血在掌心写出速字,而昆仑诗仙居,恐怕是破局的关键。
鉴空大师从袈裟中取出串佛珠,每颗珠子都刻着梵文解毒咒:此去昆仑需经大散关,贫僧的俗家弟子在那里开了间茶棚,可作落脚点。
小书童突然拽住沈砚之衣袖,从怀中掏出半块饼乾,饼上用芝麻摆着危字——正是云山书院的暗号。春桃接过饼乾,发现底面刻着大雁塔地宫的平面图,中央标记着镇国诗骨的展台。
他们要在大典上,用镇国诗骨引爆所有诗骨炸弹。沈砚之将佛珠分给春桃,春桃,你带小书童去大散关,我去大雁塔找谢云舟......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好诗魂兰的刻痕。
春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母亲的银戒塞回他手中:公子当心,周鸿儒的焚邪镯能克制诗纹...
钟声从慈恩寺传来,已是子时三刻。沈砚之望向大雁塔的蓝光,想起鉴空大师的梵文吟诵,突然明白——所谓梵文解毒,解的不只是虫毒,更是世人对诗道的误解。魔宗也好,仙界也罢,妄图垄断诗骨者,终将被诗道反噬。
替我看好长安,他转身时,诗纹在月光下显化出《破邪偈》全文,等我从昆仑归来,便是诗道重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