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商队迷笛
大散关的风沙卷着驼铃声袭来时，沈砚之正蹲在茶棚角落擦拭佩刀。他身着褪色的胡商长袍，腰间挂着从黑市买来的避邪囊，里面装的却是母亲的诗骨碎片。春桃扮作他的妻子，正用胡语与茶棚老板交谈，袖口露出的《静夜思》诗纹若隐若现。
公子，西域商队还有两刻到关。她压低声音，往他碗里添了块烤饼，饼里夹着镇妖司的密信，领头的是龟兹国商人，去年曾为户部运送过瓷器。
沈砚之咬开饼，里面果然藏着片纸，上面用妖文写着月满驼铃响，诗骨入长安。他抬头望向关外，只见三十余峰骆驼组成的商队正缓缓靠近，每峰骆驼的鞍袋上都绣着龟兹国的鹰旗，却在边缘处缝着魔宗的红绳——这是双重身份的标记。
商队在茶棚前休整时，沈砚之注意到队尾有个戴面纱的哑女，竹篮里蹲着只黑猫。那猫突然转头，绿瞳映出他腕间的诗骨碎片，竟张开嘴用人声吟道：北风卷地白草折...
茶棚老板的茶壶当啷落地。哑女迅速按住猫嘴，指尖在竹篮边缘敲出规律的节奏——那是西域摩斯族的手语，意为噤声。沈砚之心中一动，想起鬼市中那只叼着诗页的黑猫，竟与眼前的猫极为相似。
姑娘的猫......他用龟兹语开口，倒是风雅。
哑女抬头，面纱滑落半寸，露出左颊的青色胎记，形如断笔——正是文渊国遗民的标记。她指尖继续敲打竹篮，这次的节奏译成汉语是：客官可是要买干果？
沈砚之假装挑选葡萄干，趁机将块诗骨碎片塞进竹篮。黑猫立刻叼起碎片，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竟在他掌心写出砚字。哑女瞳孔骤缩，突然用手语比划出跟我来。
商队入夜后扎营，哑女提着竹篮走向驼群。沈砚之借口解手跟上，见她停在最后一峰骆驼旁，从鞍袋里取出个铜铃轻摇。铃声中，骆驼竟口吐人言：今日过函谷关，守军查验甚严......
这是开灵笛。哑女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用妖王骨血炼制，能让畜牲暂开灵智。
沈砚之握紧佩刀，原来她并非哑女，只是常年用笛声掩盖真实声音。黑猫跳上骆驼背，爪子扒开鞍袋，露出里面码放的檀木盒，每只盒上都刻着《三字经》的残句——正是鬼市所见的点睛诗骨。
魔宗用商队走私诗骨，她笛声又起，附近的沙狐竟化作人形，跪坐在地，这些精怪被种下噬文咒，唯有我的笛声能暂缓痛苦。
沙狐开口时，沈砚之看见它喉间卡着块诗骨碎片，刻着人之初，性本恶。这正是云山书院篡改的《三字经》，用来激发人性之恶。
你是谁？他按住剑柄，为何帮我？
哑女摘下面纱，露出与阿梨相似的面容，却多了道从眉心至下颌的疤痕：阿梨是我姐姐，你们在鬼市见过。她笛声一转，沙狐吐出枚铜符，上面刻着申字，与沈明修的密钥如出一辙，魔宗要在镇妖大典上，用这些诗骨控制长安百姓。
沈砚之接过铜符，发现背面刻着大雁塔地宫的路线图。远处突然传来驼铃声，竟是商队要连夜赶路。哑女将黑猫塞进他怀里：这猫叫墨玉，曾是文渊国的御猫，能嗅出诗骨中的血脉气息。
黑猫蹭过他手腕，突然咬住他袖口往西北方拽。沈砚之想起鉴空大师说的昆仑诗仙居，想起母亲骨灰坛的指引，俯身问道：墨玉可是要带我去昆仑？
猫瞳骤然收缩，竟在月光下显化出雪山的倒影。哑女笛声渐急，商队的骆驼突然集体跪下，用头蹭着沈砚之的脚——它们驮的不是货物，而是被妖术控制的文渊遗民，每具躯体下都藏着与他相同的诗纹。
带他们走，哑女将开灵笛塞给他，我来引开追兵。记住，过了疏勒城，看见开着蓝花的骆驼刺，就往南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沈砚之抱起黑猫，腰间诗骨项链突然与驼群共鸣，竟显化出归字。他转身时，看见哑女已混入商队前列，面纱在夜风中扬起，露出颈间与母亲相同的诗魂兰吊坠。
保重。他用文渊国礼节抚胸，转身混入黑暗。黑猫在怀中发出呼噜声，爪子指着北斗星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笛声传来，混着驼铃与风沙，竟组成了《文渊国殇》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