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上空的云层压得很低,像一块浸满水的灰布。
程岩蹲在朝天门码头废弃的无线电塔里,耳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杂音。在他身后,十几个戴着耳机的少年正疯狂旋转调频旋钮——这些无线电爱好者最小的才十四岁,是童子军最后的通讯力量。
岩哥,截获日军航空队最新指令!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摘下耳机,毒气机群已从武汉起飞,预计一小时后抵达!
程岩抓过电文,上面清晰标注着空投坐标——正是重庆人口最密集的七星岗和较场口。
启动蜂群计划。他声音沙哑,全频段干扰,一架敌机都别想收到正确指令。
少年们立刻行动起来。几十台改装过的发报机同时开机,电波杂音如狂风暴雨般席卷所有航空频段。这是程岩设计的噪音墙——用杂乱信号淹没日军导航指令,迫使飞行员依赖目视投弹。
窗外雷声滚滚。大壮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岩哥,苏姐得手了!日军第三飞行中队的通讯官是我们的人!
程岩猛地站起身:确定?
刚传来的暗号。大壮递过一张字条,上面画着朵被箭射穿的云——这是苏晚晴与飞行中队的接头暗记。
程岩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日军武汉机场,暴雨如注。
苏晚晴穿着通讯兵制服,将最后一组坐标输入发报机。在她身旁,飞行员小林泽也脸色惨白,手指不停颤抖。
这是最终确认坐标?他低声问。
是的,长官。苏晚晴用流利的日语回答,因天气原因,空投区域改为备用目标——白市驿军营。
小林死死盯着电文。那里驻扎着日军最新组建的毒气部队,包括他的亲弟弟。
通讯官,你确定司令部签发了这道命令?
苏晚晴缓缓摘下军帽,露出左额那道子弹擦痕——小林曾在南京战场上救过的中国女学生也有同样的伤疤。
三年前您放过的小姑娘,现在来报恩了。她用中文轻声说,选择权在您手中,少佐。
暴雨敲打着机库铁皮屋顶,像无数冤魂的叩门声。小林突然撕碎原始坐标纸,抓起飞行头盔。
通知机组,按新坐标执行任务。
南山雷达站,吴世勋拄着拐杖走进监控室。
所有数据立刻备份封存!他厉声对值班军官说,司令部怀疑有间谍篡改空投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