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五代以来,百姓被兵灾折腾得够惨了。”
殿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是前线探马归来。
刘知远望着帅案上的《平辽策》,笔尖在“幽州”二字上戳出墨团——比起朱元璋的驱逐胡虏,他这个沙陀人建立的后汉,更需要在乱世中找到稳固根基的法子。
仁寿宫的檀香混着夜露的清凉,隋文帝杨坚的狼毫在《开皇律》上悬而未落,目光如刀般剜向殿角的唐国公李渊。
金榜中央突兀出现的“李世民”三字,像根细针扎在他眼底,让这个开创“开皇之治”的帝王后背发寒。
“陛下,这‘李世民’……”独孤皇后的凤冠流苏轻轻晃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独孤信印”,“可是李渊次子?”她的目光扫过李渊,后者的官服已被冷汗浸透,“前年在晋阳,哀家曾见过那孩子,倒是生得一副龙凤之姿。”
李渊的喉结滚动,双手按在玉笏上不敢抬头。
他想起去年在涿郡,李世民曾私下研习朱元璋的《皇明祖训》,被他当场撕毁的场景。
此刻金榜上的名字,让他后颈发僵,仿佛已看见杨坚眼中的怀疑。
越国公杨素的象牙笏板在手中转了个圈,声音像浸了蜜的毒酒:“陛下何须忧虑?我大隋承北周之盛,律法森严、府兵强盛,岂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撼动的?”他忽然望向杨广,后者正盯着金榜若有所思,“晋王才是天命所归,对吧?”
杨广的冕旒随点头动作轻晃,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父皇开创万世基业,我大隋的天命,岂是区区预言能动摇的?”他的目光扫过李渊,“倒是唐国公,该管教管教儿子了。”
杨坚的狼毫突然折断,墨汁溅在《开皇律》的“谋反”条款上。
他望着殿外的仁寿殿飞檐,想起朱元璋“得位最正”的评语——自己靠“禅让”登基,虽结束三百年乱世,却始终对关陇集团放心不下。
金榜上的“李世民”,恰似提前掀开的历史一角,让他看见权力更迭的阴影。
元大都的宫殿里,忽必烈的狼毫在羊皮纸上划出裂痕,墨汁渗进“大元”二字的笔画,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盯着金榜上“朱元璋复兴华夏”的评语,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愠怒:“朕的大元,疆域横跨欧亚,推行行省制、兴科举、重农桑,称不上‘复兴’?”
丞相伯颜的官服绣着金线勾勒的蒙古战马,他抱拳时,腰间的“虎符”撞出清脆声响:“陛下神武,大元的文明交融,岂是汉人王朝能比的?”他的目光扫过殿外的积水潭,漕船上的波斯商人正搬运瓷器,“朱元璋不过是赶跑了蒙古人,如何能与陛下的文治武功相提并论?”
平章政事阿合马的算盘珠子响个不停,他的波斯锦袍散发着香料气息:“陛下,咱们的赋税制度比明朝更周全,且不说……”
“够了!”忽必烈突然起身,腰间的“至元通宝”腰带硌得肋骨生疼,“朕问的是‘复兴华夏’,不是比谁的宫殿更华丽!”他的目光扫过老臣不忽木,后者正低头盯着地面,“你来说,为何金榜对我大元如此吝啬?”
不忽木的白胡子在烛火下泛着银光,他抬头时,眼里满是忧虑:“陛下,朱元璋的‘复兴’,兴的是汉家衣冠、儒家道统。”
他的声音低沉,“咱们推行汉化,却保留蒙古旧制,在汉人百姓眼中,终究是‘夷狄’。”
忽必烈的手指骤然收紧,羊皮纸上的裂痕更深了。
他想起在大都城,汉人百姓仍穿交领右衽,在孔庙偷偷祭祀。
金榜的评语,像面镜子,照出大元在文明认同上的尴尬——马背上的征服容易,让百姓从心底认同“天命在元”,却比打天下难百倍。
盛京皇宫的火塘噼啪作响,皇太极的甲胄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八旗徽章上的雄鹰展翅欲飞。
他盯着金榜上朱元璋的画像,忽然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女真铁骑的傲慢:“不过是个运气好的乞丐,我八旗劲旅踏平辽东时,他的破碗还在讨饭呢。”
殿内的贝勒们纷纷颔首,代善的豹皮大氅扫过青砖:“皇兄说得对,咱们八旗制度军政合一,比他的卫所制更精悍。”
他的目光扫过范文程,后者正低头翻阅《明会典》,“汉人王朝的东西,学个皮毛足矣。”
范文程的手指停在“锦衣卫”条款上,笔尖在“厂卫制度”四字上画了个圈。
他抬头时,看见皇太极眼中的不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说“明朝制度可借鉴”,只会触怒这位崛起的雄主。
皇太极忽然起身,大氅扫过案头的《满文老档》:“传朕令,”他的目光扫过殿外的八旗军训练场,“明日起,各旗增设‘农耕佐领’,学朱元璋的屯田制。”
他忽然冷笑,“但咱们的八旗子弟,永远是马背上的雄鹰,不会像汉人那样困在土地上。”
殿内的火塘突然爆出火星,照亮皇太极腰间的“女真大字”腰牌。
范文程望着金榜上朱元璋的破碗,忽然想起在抚顺关看见的场景:汉人百姓宁可饿死,也不愿穿满人的马褂。
崛起者的傲慢,或许正是下一个历史周期的开始。
汴梁城的暮鼓撞碎最后一缕天光,后汉高祖刘知远的铁甲肩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沙陀族特有的鹰纹刺青从领口蔓延至脖颈,与金榜上朱元璋的布衣形象形成荒诞对照。
他的拇指碾过胸甲下的箭疤——那是三年前在太原城头,被契丹人狼牙棒撕开的三寸伤口,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隐隐作痛。
“陛下,这朱元璋的卫所制,简直是为咱们后汉量身定做的。”
宰相苏逢吉的官服皱巴巴地裹着肥胖身躯,腰间鱼符上的“三司使”字迹已被磨得模糊,“末将在河东巡视时,看见百姓把他的画像和土地爷供在一处,都说‘破碗王爷能让兵不抢粮’。”
枢密使郭威的拳头砸在积满刀痕的帅案上,甲胄碰撞声惊飞梁上栖息的寒鸦:“末将更在意他的人才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