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棠的睫毛在急救担架上颤动，仿佛挣扎着要掀开某种透明的茧。道一心的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触感——那抹转瞬即逝的冰凉不似人类体温，更像是从冷冻舱取出的金属。消毒水味混着图书馆旧书的霉味，在救护车红灯的闪烁中发酵成令人作呕的腥甜。让开！都让开！陆骁撞开围观人群，校服后背被冷汗洇出深色地图。他死死攥着担架边缘，指甲缝里嵌着书架的碎木屑，小棠你撑住，我这就把校医室那台老古董呼吸机拆了给你改——安静。钟凌突然扣住他肩膀，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看她的手腕。蓝光在少女皮肤下游走，组成不断变形的几何图案。道一心认得这种纹路——三年前，黄泉列车里被黏液吞噬的队友们，临死前皮下也泛起相似的荧光。他下意识去摸后颈，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正在发烫，像是皮下埋了块烧红的炭。都别碰她！江映璃突然拽开陆骁，机械腕表弹出激光扫描线，生命体征正常，但脑电波频率…在接收加密信号？她的指尖在表盘上快速敲击，蓝光映得瞳孔泛起数据流的冷色，每秒1174兆赫，这他妈是军用频段！人群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道一心听见黏液滴落的声音，不是来自担架，而是每个人口袋里的手机。暗红色液体从充电口渗出，在地面汇成相同的警告：还剩23小时。一只乌鸦掠过树梢，羽毛擦过陆骁耳际时突然爆裂，化作漫天飘落的血色像素点。白鸦出现时裹着浓重的咖啡香，他斜靠在救护车顶，银色耳钉映着黎小棠腕间的蓝光：哎呀呀，这不是青钟大大吗？他抛玩着枚乌鸦形状的U盘，金属翅膀割破空气发出蜂鸣，想要救你的茉莉花，不如跟我喝杯下午茶？道一心在0.3秒内完成记忆检索——这个自称情报贩子的男人，在三年前的玩家论坛发过求购神格容器的帖子，交易地点标注的经纬度坐标，正是黄泉列车脱轨的位置。他正要上前，钟凌的脉冲匕首已经抵住白鸦咽喉：你身上有血的味道。是草莓酱啦~白鸦舔了舔指尖暗红液体，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真以为昏迷的是普通学妹？他打了个响指，黎小棠的校服纽扣突然弹开，露出锁骨下方蔓延的黑色纹身——九只眼睛的乌鸦，和钟凌匕首上的图腾一模一样。乌鸦的眼睛随着呼吸明灭，像是活物在眨眼。陆骁的拳头擦着白鸦鼻尖掠过，砸在救护车铁皮上：你他妈对她做了什么！金属凹陷处渗出黏液，渐渐凝成笑脸图案。嘘——白鸦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游戏管理员正在看着呢。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所有手机同时响起刺耳的提示音。道一心的屏幕自动跳转到名为神明茶会的聊天室，匿名用户正在直播他们的对峙画面，弹幕疯狂滚动：[游客7788]：开盘了！赌青钟队先疯还是先死！[数据删除]：那个茉莉味的是不是初代容器？[白鸦]：给我三份浓缩咖啡，就告诉你们怎么进安全屋~江映璃突然拽过道一心的手腕，将他的手机镜头对准天空。直播画面里，云层扭曲成巨大的眼球，虹膜纹路正是钟凌匕首上的九眼乌鸦：他们在用天网系统实时监控，电磁脉冲干扰器撑不了十分钟。爆炸冲击波掀翻垃圾桶时，江映璃正试图黑进直播信号源。十七点钟方向，三百米。她盯着腕表上跳动的红点，不是炸弹——是玩家的定向爆破技能。玻璃幕墙的碎片如刀雨倾泻，有个戴狐狸面具的身影站在火场中央，向他们的方向比了个割喉礼。道一心抬头望去，科技大厦的玻璃正被橘色火焰舔舐。扭曲的人影在火中起舞，他们的关节反向弯曲，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是清除部队。钟凌突然拽过道一心的衣领，她呼出的白雾里带着铁锈味，三年前他们就这样烧毁了列车残骸。记忆碎片突然刺痛神经。道一心看见相同的火焰中，队友小林举着被熔化的左臂大喊：青钟快走！他们要把我们做成记忆标本！而此刻燃烧的大楼外墙上，黏液正组成熟悉的血笑脸，嘴角咧到二十三楼的高度。要叙旧去地狱！白鸦突然甩出五枚金属乌鸦，机械羽翼展开时露出微型导弹发射口，跟着我的使魔，能避开热感追踪——如果你们活得够久的话。逃亡途中，道一心发现更多异样：陆骁的球鞋每次落地都会留下焦黑脚印，江映璃的机械表盘渗出蓝色血液，而自己的影子正在缓慢脱离身体，像条独立的黑蛇游向火场。转过街角时，他撞见更诡异的画面——便利店里的顾客全都面朝墙壁站立，后脑勺裂开十字形豁口，无数数据线从颅腔内垂落，正连接着自动售货机的USB接口。安全屋藏在一家废弃的电子厂里，生锈的流水线上堆满乌鸦尸体。白鸦用咖啡豆在操作台摆出星图：恭喜你们获得茶会邀请函。他敲了敲黎小棠躺着的冷冻舱，玻璃罩上突然浮现血管般的电路纹路，用初代容器的记忆，换清除部队的部署图，如何？你早知道她是容器！陆骁掐住白鸦脖子，却发现手指穿透了对方的身体——这个男人的皮肤下流淌着代码般的荧光，像是全息投影的劣质渲染。我们是同类啊。白鸦的声线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只不过我选择了数据化，而她……冷冻舱突然发出尖锐警报。黎小棠的瞳孔变成数据流的漩涡，她坐起身的姿势像被丝线操控的木偶：认知清洁程序已启动，请各位玩家停止反抗。她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下颌关节以非人的角度张开，否则将执行记忆格式化。道一心在此时注意到冷冻舱的倒影——本该是天花板的位置，悬挂着一轮血月。月光穿透现实维度，将每个人的影子钉在地上。钟凌的匕首突然自动出鞘，刀锋指向血月中心：不是月亮。她的声音因惊愕而沙哑，是瞳孔。白鸦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提醒一下，游戏里的死亡会同步到现实哦~在所有人抬头的瞬间，血月眨了一下眼睛。月光突然具象成红色暴雨，每一滴雨珠里都映着道一心不同时期的记忆片段。当雨滴触及皮肤的刹那，他听见黎小棠的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快逃！他们在改写你的——通讯戛然而止。电子厂所有屏幕同时亮起，显示出一行跳动的倒计时：00:2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