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艺,数排最末,乃小道尓。若论煌煌大道,首倡诗、书!”
淳于越感觉自己脸皮有点发热。
没办法啊,数学一道,他指定是考不住赵晏了。
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考赵晏诗书,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毕竟,赵晏刚才出的那个题,看似咬文嚼字,实则毫无文法可言。
淳于越因此判定,赵晏的诗书一道绝对是弱项。
想想也正常,再怎么聪慧,毕竟也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如果说数学他确实天赋异禀,能够举一反三,进而一通百通。
但诗书这种书以咏情言志的东西,他总不可能如此妖孽了吧?
此时的淳于越,已经不知不觉中钻了牛角尖,非要在赵晏身上挑出点毛病。
换言之,这家伙已经是老羞成怒。
用赵晏的话说,指定脑袋里有点毛病了。
淳于越本来以为,赵晏听到自己这话,一定会露怯。
没想到,赵晏却兴致勃勃道:“诗书一道,我也略懂一二,先生想要如何考校?”
淳于越心中冷哼一声,说道:“先圣采诗而成诗三百,称其为思无邪。纵观诗三百,诸夏上下千年文史,民生百态,皆有所包。”
说着,淳于越脸上闪烁一种兴奋的光芒。
诗三百,对于他们这些儒家传承者来说,确实算得上是无上典籍。
《诗经》被作为立言、立行的标准。
先诸子中,引用《诗经》者颇多,如孟子、荀子、墨子、庄子、韩非等人在说理论证时,多引述《诗经》中的句子以增强说服力。
作为孔老二的嫡传,淳于越自然更是将其奉为圭臬。
当然,如今的诸夏之地,还远不及后世发达。
没有经济基础,文化的发展自然有些滞后。
此时的文人士子连找本书都困难,每天一门心思就是看书学习,投效勋贵,以获得晋身的机会。
压根没有时间游山玩水,吟诗作赋。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作诗。
只不过,这玩意儿基本上也就是老师考校学生学问时候的一种小游戏而已。
此时 的诗歌,压根没有后世那样,发展出平仄韵律的规则,完全就是一种从心之言,考作者的胸襟气质取胜。
大名鼎鼎的屈原的作品,大都可以归于此类。
但这对于赵晏而言,却是正好。
淳于越居然想考校自己的诗书才能?
啧,唐诗宋词三百首,还有各种气势恢宏辞藻华丽的赋,我不知道背了多少。
随便拿一首出来,怕不会吓死你这个山炮!
反正话说到这里,今天做的事情已经很不含蓄了,不妨干脆就嚣张到底。
淳于越这老头有点烦人,这一波不彻底让他服气了,以后肯定麻烦无穷。
玩个望远镜都成玩物丧志了,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丧心病狂的指责等着自己。
“如今正值春意盎然,万物勃发之际。小公子便以春为题,抒发胸怀?”
淳于越指着窗外的花园,说道。
赵晏站起身子,低下头在学舍之中踱起了步子,静静思索起来。
他脑子里关于春的诗词,还真不在少数。
不过其中表述的思想,对于他的身份年纪而言,大多都不太合适。
突然,赵晏眼睛一亮。
有了!
“先生听好了!”
这个时候,赵晏刚刚走到了窗台前。
学舍旁边,便是他寝宫的后花园。
这个花园并不大,但胜在小巧精致。
窗台正好与一个池塘相邻。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此时雨过天晴,万物明媚。
池塘里面,有几只青蛙正在呱呱的叫唤着。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赵晏摇头晃脑,看着池塘之中的青蛙缓缓开口。
淳于越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这句,相对于三岁的年纪而言,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这句诗的意思太过直白,就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并无雅意,说起来也算是稀疏平常。
这个时候,赵晏念出了下一句。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淳于越的笑容顿时凝聚到了脸上。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淳于越喃喃自语,又将最后一句重复了一遍。
随后,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嘶!
好大的气魄!
实际上,昨日在问赵晏那个在花园里摘花的问题的时候,淳于越其实就被赵晏的回答给惊到了。
“我的花园里不需要废物!”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按照淳于越设定的剧本说的,所以淳于越才会气成那样。
但是回到家中之后,他细细品味赵晏的回答,却从其中感受到了赵晏身上那种与政哥极其相似的霸气!
今天,他再次感受到了昨天那般的感觉。
有这一句,再讨论赵晏的这首诗中的所谓文法、雅意,就毫无意义了。
就如同《离骚》之中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般。
有这一句在,哪怕别的句子写成了一坨翔,都足以名传千古了。
想到这里,淳于越长长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神情极为落寞。
他对着赵晏拱了拱手,随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先生去哪儿?”
赵晏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
但直到淳于越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后,他都没有回答。
麒麟殿。
“先生要请辞?这是为何?”
政哥皱着眉头,看着淳于越。
虽然这些年来,政哥看儒家之人很不顺眼。
淳于越又给扶苏洗脑,更是引得政哥不快。
但是,不可否认,淳于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力很强。
所以朝堂纷争不断,但政哥私底下对淳于越还是相当给面子的。
今天是淳于越教导赵晏的第二天。
但想不到,太阳才升起没多会儿,淳于越就跑过来,告诉自己不想干了。
这让政哥很不爽。
开始的时候,他让淳于越教导赵晏,本来还有些担心。
不过昨天赵晏把淳于越气跑,让政哥彻底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