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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妈!不要抛弃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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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响午,姚家来了一伙人,他们从张二嫂那里得知雪梅已经不见了,又气又恨。一个狗腿子凶狠狠的叫道:“马氏,你给我出来,你把陈雪梅藏到哪儿去了?把她交出来!要不然对你不客气!”马氏穿着破烂的衣服出来了,颤颤禁禁的说道:“老爷,我真不知道这野丫头跑到哪儿去了,到处找也找不到。”说着一副要哭的样子,几个人说:“走!进屋搜一搜。”一顿乱七八糟的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有搜到,“她家穷得叮当响,什么油水也没有,把她家的房屋烧掉算了!”。几个家伙点起了火把,把房子点燃了,马氏和孩子抱头大哭,这伙坏家伙哈哈大笑,邻居看着敢怒不敢言,等他们都走了,才过来帮忙救火,大家忙乱了好一阵,才把火扑灭。张二嫂见这伙人走远了,才跑过来对马氏安慰到:“雪梅娘,没事了,只要雪梅暂时不回来,他们就不会来找麻烦,你就安心的做事吧。”“二嫂,我要养这三张嘴,光靠给别人缝缝补补,能赚多少钱呀。”“这样吧,妹子,我借点小钱给你,白天你去卖点酸萝卜、瓜子花生,夜晚就给人家洗衣缝补,虽然人是累了点,但能多挣点钱。”

马氏低下头说道:“也只能这样做了。”

从此街头上常常看到马氏带着三个孩子在卖小东西,爱梅和晚生在一旁帮忙,勉强能度日。这样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

到了一九三四年的春天,爱梅已有九岁了,马氏家的生活一点改观也没有,常常断餐,吃不上饭,就在这个时候,洪江市来了一个做杂货生意的马老爷,四十七八岁的年纪,邵阳洞口人,叫马有财。在这一带做生意,认识了马氏。因为是同姓两人结为干兄妹。

马有财,家境尚好,有两男孩。此人外表看起来很和善,他见到这母女三人生活很艰难,还不时送点东西来帮助她们,马氏一家人都很感激他。其实这个马有财并不是真心在帮马氏,他是看上了马氏身边的小女儿爱梅,九岁的爱梅白净温柔,聪明可爱,马有财想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小儿子马元元做童养媳。于是他经常用一些小恩小惠来打动马氏,来博取一家人对他的好感。这马氏没有见过世面,再加上生活困难,自然对马老爷很相信。一天,马有财对马氏说道:“妹子呀,看到你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孩子生活,确实很不容易,我很替你担心。”马氏听到他这样关切的话非常感动,于是回答道:“没办法,我做娘的也不能扔下孩子不管啊。”“是呀,妹子,我很敬佩你,也想替你分担点忧愁,不知行不?”马氏不好意思道:“马大哥,您这话怎讲?”马有财花言巧语道:“妹子,我家有两个男儿,家境还算殷实,我是想把你女儿爱梅许给我最小的儿子做童养媳,你愿不愿意呢?”马氏连忙摇头道:“不,不!大哥,我家爱梅年纪太小,怎么就去给别人做儿媳呢?”马有财急忙辩解道:“不是马上去做儿媳,是先替你把她养大,这样也好替你减轻点负担。”“那也不好啊,大哥,我们家虽穷,可就是饿死也得死在一起啊。”正在这时,张二嫂也过来了,她听到这儿,觉得马老爷外表看起来人很和善,家境又好,如果爱梅到他们家去,肯定也不会吃什么苦,于是对马氏道:“爱梅娘,我看人家马大哥也是一片好心,现在又兵荒马乱的,与其把孩子饿死,还不如放她们一条生路,让她到马家去做童养媳,也好混口饭吃呀。”马氏难过得没有说话,她是左右为难,如果留爱梅在家里,又怕把她们饿死,如果送她去做童养媳,又舍不得她去受苦。

马有财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信誓旦旦的说道:“妹子,你就放心吧,孩子到了我家里,绝对比自己家好几十倍呢!我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看待。”张二嫂听了,也劝道:“大妹子,我看你孤身一人,也太难了,反正女儿家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爱梅到马老爷家,老爷也一定会对她好的。”马氏的心终于动了,答应了马有财的要求,于是他给了马氏四块光洋,告诉她过几天来领人。

马氏回到家里,爱梅正在做饭,她甜甜的叫道;“妈,您回来了,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生意不好,卖不到钱啊?”马氏把几块光洋放到桌子上,晚生和春生开心的叫到;“唉呀,好多钱啊,妈,你怎么发洋财了。”马氏骂道:“去,走开点!发什么财啊,我把你姐给卖了!”爱梅摇了一下马氏道:“妈,急死我了,做么子喽,你快说嘛。”马氏长叹一声道:“唉!爱梅呀,我把你许配给马有财家做童养媳了,都怪娘没本事。”爱梅一听,知道娘讲的是真的,突然如五雷轰顶,呆了好一会儿,大哭道:“娘,你怎么这么狠心呢,要把我卖给别人!”马氏带着哭音道:“爱梅呀,不是妈狠心,是我们家太穷了,我养活不了你。”爱梅扑在母亲怀里哭道:“妈,我不去,就是饿死,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这时晚生、春生也一齐哭喊道:“妈,我们不要姐姐离开,我们要和姐姐在一起。”马氏的眼泪流了下来,哭诉道:“死鬼呀,你怎么死得这么早,让我留在这世上受苦受罪,苍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一家人在一起抱头痛哭。一夜的思想斗争,马氏毫无办法,三个孩子,她真的是无法养活,把爱梅给老马带走,10岁的晚生去给人家放牛,自己就养着春生,这样勉强能活下去。她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几个孩子熟睡的脸蛋,想着一家人活生生的就要这样分散东西,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马氏第二天到街上扯来了几尺花布,仔细的裁剪好了,然后在昏暗的油灯下密密的缝了起来,爱梅问道:“妈,这是给我缝的吗?”马氏停下手中的线,摸了摸爱梅的头道:“孩子,这么多年,你跟着娘受苦了,从来没有让你吃过几餐白米饭,也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是爹娘不中用,是娘对不起你。”“娘!”马氏的声音十分的沧桑和凄楚。“孩子呀,你穿着这身衣裳,到了别人家千万要乖,要听话,多做事,不要惹公公和婆婆生气啊,娘已经不在你身边了。”爱梅带着哭音说:“娘,我不去做童养媳好吗?”马氏沉下脸道:“傻孩子,女孩子反正是要嫁人的,你跟着娘没吃没穿的有什么好!来,衣服已经缝好了,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爱梅倔强的翘起小嘴道:“不!我不试衣服,也不去做童养媳!”说着侧过脸不理马氏。马氏又气又急抬手给了爱梅一拍掌:“你不听话,你再不听话了。”这一掌打在爱梅的脸上,可是痛在娘的心上。从来,娘都没有打过她,可今天爱梅眼泪汪汪的看着娘,“呜呜呜”的大哭起来,马氏的眼泪也簌簌的滚下,哽咽着道:“孩子,你以为娘舍得你去做童养媳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的孩子。”说着又把孩子搂在怀里抱头痛哭。

两个人正哭着,马老爷和张二嫂进来了,马有财进屋对马氏说道:“妹子,准备好了没有,我现在是来接人的,今天我就要带着爱梅回家了。”马氏一听,就愣住了,舌头有些打结道:“怎…怎么,就要走?”张二嫂也接过话道:“是呀,我一听马老爷说今天要带爱梅走,心里舍不得,也过来看看。”马有财又接着说道:“妹子呀,别磨蹭了,早点出发好赶路。”张二嫂叫道:“爱梅,过来让婶子看看。”张二嫂抚摸着孩子的头道:“唉,多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去做童养媳,婶子也舍不得啊。”马有财走过来拉爱梅,爱梅用力地把他的手甩开,她跑到马氏身边,抱住马氏哭喊道:“妈,你留下我吧,我不去做童养媳,我饿死也不去!”晚生和春生也一齐哭喊道:“妈,妈,你留下姐姐吧,求求你留下姐姐吧。以后我们不再吵要吃白米饭,我们吃野菜!“”几个人哭做了一堆,眼泪滂沱,张二嫂也在一旁擦泪。马有财一把拽过爱梅的手喝诉道:“哭,哭,哭!还哭什么呀,又不是去死!到我家有吃、有穿,有什么不好?”爱梅想挣开马有财的手,可是这个家伙拽得很紧,马氏眼睁睁看着爱梅被他拖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突然想起了刚缝好的衣服,于是她拿起包袱,急急忙忙又追了出去。“爱梅!爱梅!等一等,等一等呀!”爱梅死劲的哭喊,回头叫道:“妈!晚生,春生!”三娃子、晚生和春生也迈着双脚追了出去,大声嚎哭:“姐姐!姐姐!”张二嫂飞快的跑出去,拉住晚生和春生,不准他俩去追姐姐,三娃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出去死死拽住爱梅的衣衫大哭到:“爱梅,你不要走!妈不要妹妹走!妹妹!”张二嫂走过去掰他的手说:“傻小子,快放了姐姐,姐姐家没饭吃。”三娃倔强的说:“不!娘,我把自己的饭送一半给姐姐吃,娘叫婶子留下她嘛,我不要让她走!”“你懂个屁啊,小兔崽子,我们家都快断粮了,快放手!小兔崽子别耽搁妹妹上路了。”三娃子又哭又闹,但还是被娘拉开了。爱梅眼泪汪汪哭喊道:“三娃,救我,三娃我不想去做童养媳!”马有财拉过爱梅对她吼道:“快放手!你是去过好日子,又不要你去死,哭么子哭啊!”两个人都被大人抓住,硬生生的分开了。空气中传来凄厉的哭声,这凄离子散的情景,就是钢铁汉子也会流泪。这黑暗的世界啊,穷人何时才能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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