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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莫怪容颜枯，只恨相思恼
一九三五年十月，自从杨永清被湘西绥靖处处长刘建诸委任为芷、黔、麻、晃、辰、沪联防剿匪指挥部总指挥，几个月来，他配合樊嵩甫、郭汝栋、李觉、陶广、几个纵队纠集地方武装万余人，在沪溪、溆浦、黔阳、芷江、晃县、围追阻击红二、六军团。可是万万想不到贺龙他们沿着雪峰山两侧，经瓦屋塘等地进入芷江境内，然后神出鬼没的到达贵州，他们还以为红军在他们的包围之中呢！蒋介石大为脑火，痛骂何建和刘建诸，杨永清也多次被刘建诸责骂。他有些沮丧的说：“不是我们围剿不得力，他娘的这个贺胡子和王震也太狡猾，他们搞的那几个虚晃一枪的招式，让我们摸不清方向，反被他们搞的疲惫不堪。”李觉被记大过几次，也帮腔道：“岳父，红军确实太厉害了，他们好像长了飞毛腿，一夜功夫就不见踪影。”岳父何建骂道：“你懂过屁，什么飞毛腿，人家是晚上行军，不打手电筒、不打灯笼火把、不抽烟、不怕吃苦、所以才从你们鼻子底下溜走的。”说着还用手指着他们说：“哪像你们这群饭桶，你们一个个除了打牌、抽大烟、泡女人，你们还会什么呢？”李觉低下头说道：“这不能全怪我们，我在便水与红军主力决战，本来可以消灭他们的，只怪某些人停止不前，如果汤恩伯不被调往宝庆，那红军也就插翅难以飞出我们的包围圈。”“不要责怪别人，好好审查自己吧。”
刘建诸仰天长叹道：“唉！真是天意，命不该绝呀，估计他们北上后，这些共产党队伍不断的壮大，这可就成了委座的一块心病啊。”杨永清听了刘建诸的话，也深知放虎归山的道理，但还是安慰道：“刘处长，您放心吧，委座也绝不会就此罢休，他还会派其它的部队去围剿，如果不消灭这些共产党，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刘建诸又说道：“红军跑出了湘西，上级决定联防剿匪指挥部队撤消，部队改编为补充旅，你就任该旅少将旅长吧！”杨永清立正敬礼道：“多谢刘处长不杀之恩，我一定恪尽职守、不辱使命！”何建疲惫的挥手道：“你们走吧，都走吧！让我清静清静。”
杨永清又回到了自己的驻防地，沅陵、辰溪一带，随后接受了改编，他正式成为该旅少将旅长，几个月都没有空闲，九岁的清泉好久都没有见到他的父亲了。一天他放学归来问母亲道：“娘，爹什么时候回来，我都记不得他的长相了。”李金桂叹了口气说：“你爹呀，又在围剿红军了，可能又吃了败仗，要不早就回来了。”杨清泉天真的说：“娘，我长大了，也要学我爹去打仗，光宗耀祖。”金桂连忙阻止道：“你瞎说什么呀，打仗要流血牺牲的，你给我好好读书，做个儒雅的文人，舞枪弄棒干什么？”“爹不也舞枪弄棒么，那才算真正的英雄好汉。”李金桂急了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骂道：“英雄过屁，以后你给我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娘！爹对你不好，你也不要老拿我出气嘛，以后我长大了，像爹一样有枪有人，不就可以保护你了吗？看谁还敢欺负你。”李金桂拉他到自己怀里说：“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做个读书人比什么都好，这样娘就放心啦。”
正说话间，五姨太在院子里高声说：“老爷，您回来了？”杨粗声粗气的应道：“是呀，终于回来了，娘的，这几个月累死人了，整天剿共剿共，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呀。”五姨太嗲声嗲气的说道：“老爷您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杨永清不理会五姨太说的话，只顾问道：“我儿子呢，怎不见他影子？这么久了，老子怪想他的。”五姨太不高兴的斜了一眼说：“跟她娘在里屋呢。”于是杨永清边朝里屋走边大声喊道：“清泉，清泉”。“唉！爹你可回来了。”小清泉一蹦一跳的跑出来了。“唉呀，儿子呀，这么久不见，你可长高了。”“爹，你也长了。”“你瞎说，爹这么大了还能长呀。”“不是，是你的胡子长了。”小清泉说着上来就揪他爹的胡子，杨永清也“呵呵”的笑，一边抓住儿子的小手说：“你看，你看，这小子又乱来了，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先生是怎么教你的。”“爹，你走了这么久，我可真想你！”“真想我？是不是皮痒想我回来揍你。”小清泉一脸稚气的说：“我整天上学上学，一点都不好玩，爹，我想玩你身上的枪。”说着上来就去摸他爹腰上的手枪。杨永清连忙阻止道：“唉！小东西，这可不是你玩的。”这时李金桂也走过来呵斥道：“清泉，你干什么呢，还打不怕吗？”“爹，给我玩玩嘛，长大了我也要和你一样去打仗，做英雄。”“哈哈哈哈。”杨永清听了开心的大笑，“行！像我儿子，以后老子教你打枪。”说着，他掏出手枪，把子弹退下了说：“喏，给你玩玩。”小清泉把手枪拿在手里左看右瞧，然后又比比划划真过瘾，古捣了一阵子，才对杨永清说：“爹，这枪好重呀，我胳膊都拿酸了，怎么就打不响呢？”“哈哈??????傻儿子，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不重了，打不响是因为我把子弹下了，要不，扣动扳机，会出人命的。”“爹，你有空就教我打枪吧。”“好好好！爹答应你。”李金桂在一旁生气的说：“清泉，玩够了吧，快把枪还给他。”小清泉看到母亲生气了，只好恋恋不舍的把枪还给了杨永清。
儿子高兴的跑出了院子，杨永清注视着李金桂的眼睛，用悠悠的口吻说：“怎么，不高兴见到我？儿子都这么大了，就是养只野鸡也变成家鸡了。”
金桂冷冷的回敬了一句：“谋人田地不成歃，谋人妻子不成家。这句话你没听说过？”杨永清眯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这女人嘛，就像穿旧了的衣服，不值钱了。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哈哈哈??????”李金桂不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她默默的捡起小清泉扔在地上的布娃娃。杨永清一把揽过李金桂，盯着她的眼睛凶狠的说：“你别做梦了，那小子早就死了，不死也和别人结婚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这话说到了金桂的痛处，噎的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垂下长长的睫毛，两颗晶亮的泪珠慢慢的滚落下来。杨永清见了放开她说：“还是乖乖的跟着本司令，吃香的喝辣的，好歹也不会受苦。”李金桂冷笑着说；“哼！不会受苦？难道你忘了大姨太，还有四姨太是怎么死的了？”杨永清正色到：“那是他们自作自受，谁叫他们背叛我，如果今后谁还敢背叛我，我姓杨的决不心慈手软，一定死得比他们更惨。”他瞪起牛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然后愤愤的离去。
李金桂的心里也是波涛翻滚。是啊，幸福都走这么多年了，音讯全无，也许和别人成家立业？也许早已不在人世？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还想他呢？他曾经千百次的告诉自己不要想他。要把他彻底忘掉。因为自己再也没有资格成为幸福的新娘了，只能在心里为他默默的祈祷，但愿他幸福。可是不知为什么，越是不愿想的人，偏要想，越是想要忘记的人越难忘记。时间淡忘不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岁月磨不掉她岩石般的个性。老天啊、你为什么要折磨人？为什么不能眷顾那些善良的人呢？她看着镜子里渐渐枯瘦的容颜，自言自语的说：
山长青水亦淼，不见红笺问谁好
莫怪容颜枯，只恨相思恼
她拿起张幸福送的金钗默默的抚摸，然后木然的梳理她的长发，一滴泪悄然的从眼里滑落。
陈雪梅自从在石阡告别了张连长，他和郝建国又回到了湘西一带活动，红军走了。逃跑了的那些土豪劣绅又回来了。湘黔苏区又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一些红军家属都被抓了起来，一些分得了田地的农户又把田地乖乖的退回到了地主老财手里。更让人担心的是由于叛徒的出卖，很多党的地下联络站都遭到了破坏。郝建国对陈雪梅说：“雪梅，现在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们必须全部转入地下活动，很多县的地下组织都联络不上。”“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是，我们还是要联络以前的积极分子，秘密组织一支队伍，必要时对一些个别凶残的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老财进行枪杀，在大街小巷张贴一些传单，让大家知道红军和共产党还在。”“好，我去和副队长三娃子联系。”郝建国又说道：“通知大家明天晚上在张婶家开会。”
第二天，在苗寨张婶家的地下室里，由郝建国，三娃子、陈雪梅等十几个党员，在这里举行秘密会议。郝建国以中共湘西区第一区区委书记的身份主持了这场会议，陈雪梅区委副书记，李阳为游击队队长，副队长三娃子，等一些人参加。
郝建国在会上忧心的说：“现在我区芷江、新晃、辰溪等县的地下组织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面对当前的情势，我们该如何坚持斗争，是我们面临的问题。今天请大家来，希望同志们各抒己见。”性急的张宝成说道：“依我看，还是杀鸡给猴看。像‘八阎王’，李老财这些恶霸地主，先杀了再说。”芷江的李阳接着说；新店坪的地主八阎王真是可恨，上次他还勾结官府，杀了我手下一个队长，还把田地收回去，不给一些农民积极分子种，还扬言要抓到我赏银元两百。”郝建国说道：“那我们就先拿他开刀。”雪梅点头说：“嗯，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据我所知，他家里守备森严，还有几个带枪的家丁，不容易得手啊！”李阳笑着说：“这好办，我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在他家里当佣人，过两天我和她联系，做她的工作，让她晚上给我们开门。”张宝成说：“好，区长我们明天一早就准备一下武器。”“最好不要用枪。”陈雪梅说道。郝区长把拳头打在桌子上：“好，先派人去打听一下。”
第三天晚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郝建国和陈雪梅，李阳，张宝成等十来人悄悄摸到八阎王家附近，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夜深人静，大黄狗早被女佣毒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一行人来到后院轻轻推开门，女佣在树下等候多时了，她见了李阳悄声说：“怎么才来啊，八阎王住在后院的西厢房，窗前有一棵桂花树，注意有两名游动哨，而且都带有短枪。”几个人分成几组，李阳和陈雪梅，负责搞掉放哨的，张宝成带着人堵住家丁住的地方，郝建国和李阳带着人直奔八阎王的住处，还没到窗前，老远就听到响亮的鼾声，郝建国用尖刀轻轻的拔掉门闩，吱呀一声，门就被推开了，左边桌子上摆着一盏小小的纸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芒，熟睡中的八阎王听到一点响动，竟然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两个人进了他的房间，他大吃一惊，连忙到枕头底下去掏枪，一边大喊：“来人啊！???????”还没等他叫出第二声，李阳一个箭步冲到他床前，一掌打掉他刚摸到的枪，接着一只手掐住他的两腮，一字一句的说：“八阎王，你不是要找李阳吗，今天我们送上门来了。”八阎王一边挣扎，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饶???????饶命??????”郝建国冷笑道：“我代表共产党。游击队送你上西天。”接着一刀结果了他的狗命。躺在他傍边的小老婆下得瑟瑟发抖，一边用衣服遮住脸，一边结结巴巴的说：“别杀我，别杀我??????”郝建国轻蔑的说；“凡是和共产党，和人民做对的，就是他一样的下场。”说着把先写好的标语扔在床上，然后和队员们扬长而去。出门后，碰到了前来接应他的张宝成，张宝成问：“怎么样，得手了吗？”郝建国扬了扬缴获的枪问：“陈区长他们呢？”“都搞定了，还缴获了三支长枪，一支短枪。”几个人会了面，带上战利品，大摇大摆的从前门出去了，临走还在围墙外贴了五颜六色的标语。又过了几天，某乡土豪李老财又被秘密枪杀。一时间晃县，芷江被闹得沸沸扬扬。“红军又来了，共产党游击队是黑夜飞侠??????”等言论传得神奇逼真。那些平时欺压百姓的官僚地主吓的惊慌失措，嚣张气焰收敛了很多。国民党伪县长，姚大榜气得脸色发青，他们派人四处打探，搜寻共产党边城游击队的下落，但都一时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