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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总有人会悲伤(2 / 2)

“小宁,你心肠啥时候这么软了?”陈亚蹭到刚才的座位上。“这群小崽子弄不好还要祸害其他人呢。”

“他们就那样子能祸害的了谁?”我支着下巴拨开窗帘看着那群人,为首的少年正恭恭敬敬的对着马车弯腰,而后面几个穿梭的人影正在忙着解开同伴身上的绳索……我默默的放下窗帘,微微侧靠在朔夜的身上。这群少年懵懂无知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的时光……依稀中记起在孤儿院中的时候,那段有些叛逆的时光……

…………

……

马车一行在入夜的时候走出了阿尔诺河谷,继续快马加鞭不到两小时便来到了佛罗伦萨……夜晚的佛城灯火闪烁,很远的地方便听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音乐声。在周围高矮不一的丘陵间的平原上修建的这座古典的城市,就如同明亮的星星一样点缀在黑色的夜空之中。同行的几个人当中只有李德曾经路经此处——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这座城市在这个国家的地位——与政治作为主题的教廷总部若马不同,这座修建在静静阿尔诺河边的城市有着相当漫长的文化底蕴。古老的商人和艺术家就像是喜欢精致的细心园丁,他们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栽种出丰硕的、甜美的果实,而后来的无数著名的雕塑、绘画、甚至喜欢咏叹调的诗人们,则将这个堆积起厚重草垫的果圃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许多被政治、爱人、和生活所抛弃的人们到这里来千金买醉,许多生涯中追求极致浪漫和邂逅的贵族子弟在此流连忘返~这是充满了如同腐败的嫩叶和玉簪花一般浓郁复杂香气的城市~因此这里还得到一个褒贬不一的雅号——“百花之城”。

……

我们马车很快的通过了通关审查,这里的外墙城门也是我见过最为奢侈的城门~刻意增加的雕刻和完美的拱形门顶,就连木制和铁质的栅门都做过艺术处理~木门的铁嵌片带着漂亮的水浪纹路,而大拇指粗细的铁杆上带着螺旋状的扭纹。不过这些还不够另我吃惊,进入这混合着彩色琉璃碎片铺设的道路,周围几乎可以让我看花眼的色彩丰富的墙壁(红、黄、白、甚至蓝色)和浅绿色的窗户、在古老石渠中流淌着清澈河水,在岸边台阶上在深幽的黑暗中露出一丛丛红黄色的野花——它们正随着荡漾的水波轻轻摇晃。而放眼望去,蛛网一样狭窄的小巷深处除了传出深幽的歌谣,同时也有放肆、浪荡的尖锐笑声刺痛你的神经。四周穿梭不已的年轻男女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晃动,男人穿着华丽的晚礼服,而女人则拎着裙子举着天鹅毛的扇子遮住笑意盈盈的脸。他们在街道上肆无忌惮的穿梭,然后对着我们的马车投以好奇的目光。四周各种铺设着玻璃制品的摊位折射出无数彩灯的光芒,而摊位边上便是丢着帽子,玩着各种杂耍的艺人~当我看见一个艺人口中喷出几米高的火焰时,我还是小小的……嗯哼,兴奋了一下。

……

“小宁。”朔夜笑眯眯的伸出手揪了一下我的脸。“晚上不准你出去玩~”

我‘啊?’了一声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不过马上就坐直了身体——要是有朵明和白熊打掩护,说不定……

朔夜姐看见小宁双眼发光的挺直了腰杆,又笑眯眯的捏了捏小宁软软的脸蛋。

“乃的鬼点子都写在脸上喽~晚上偶们一起睡~恩恩~还要带上朵明一起~”

小宁囧着脸看向万叶不沾身一脸不关我事的陈亚,又看向耸肩微笑的桒,最后就连李德也将头扭向了窗边。

我心中就像是好几只、不,几百只蚂蚁在爬,额~~~如此美景、而且还是夜景在眼前飘过,我居然没有机会好好看清楚……这简直是暴戮天物啊~咦?

…………

……

在这个化妆舞台一样街道上,人们漠然的交谈着、却很明显的避开了一团什么东西,在这明亮的街道上,那团黑色的物体显得十分突兀……很快我们的马车便经过了这个物体,而当我看清楚了那旧帆布包裹的是什么时候,那景象不禁让我抽了一口冷气。一个胸口被长且精美的细剑刺穿的女子双目圆睁的倒在血泊之中,她苍白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恐惧——就像是在绝望的边缘,有人嘲笑并充满恶意的推了她最后一把一样……在这放慢了速度、光怪陆离的街道上,在周围那群掩着嘴,厌恶的、或者干脆完全无视路过的那些贵妇人和戴着假面,不断在她们身边阿谀逢迎的那些男子……居然没有人愿意去看一看那个死者。而就在这如同节日一般的盛装舞会上,这名裹着旧帆布死去的女子,就好似角落中永远不会引人注目的抛弃物一样,流淌着鲜血,散发着自己微小的怨恨,然后就这样堕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

我突然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恶心的感觉从喉咙底不断涌出。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尸体感到不适,而是面对着这个我刚才还羡慕、奢望融入其中的冰冷世界……古怪的情绪混杂着闪烁的记忆在脑海中迅速膨胀起来……

“小宁?!”车上的众人就这样看着小宁消失在了车厢中,当他们焦急的目光在不断晃过的人影中寻找到那个孤单的、伫立在唯一静止的灯影中的娇小身影时候……

……

在这群闪动的身影中,一个娇小、略微瘦削的身影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个女子旁边,仿佛是早已伫立已久、又的确没有人发现这名少女神秘的出现。没有人看清她正面的表情,但是光注视着那窄小的双肩,似乎就能够感觉的到那名少女心中的纠结在一起的悲伤情感……不断的有人驻足观看这名少女,然而她,许久后才微微一颤……洁白无暇的双手缓缓抬起、极缓的交叉放在胸前,淡淡的金色的光芒从空气中析出、像是雪花一般从天上缓缓落下。就在这时,一个空灵的、充满了泪水的悲恸鸣唱淡淡的在人群中回响起来~人群在这揪心的天籁声中停下脚步,疑惑的开始四下寻找声音的根源……随着那美妙悲伤宛若百灵鸟的声音,一只如同流水般流动的人潮居然就这样缓缓的停止了脚步。那群身着华丽服饰的人们忘记了聊天,忘记了戏耍,忘记了在裙边的奉迎……随着这从天上降下的歌曲逐渐进入了悠远深长的中颤音,驻足的人群中不少人默默的举起手擦向眼角的泪水,不少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扣在胸口,而一个少年居然就那样坐在街上抱膝痛哭起来……此时,在死者边的少女身上流散出的洁白淡金色的光芒,就如同云中雾霭般衬托出她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还有那身白色金丝的白袍,整个人仿佛天上降下的神灵一样发出不可思议的柔软光芒~而以少女为中心,不断有人因为那圣洁的光芒、还有那直摄人心的歌声不顾脸上放肆留下的眼泪,双膝着地的跪倒下去!

陈亚彻底惊呆立在了这群拜祭在少女旁边的人群中。那歌声通过双耳,直直的传入自己的心底~就这样不由自主的带起了他许多心酸悲伤的回忆,当他觉得眼睛发酸的时候,随手的一抹,居然发现自己流下了眼泪!而直视着那纯粹圣洁到无法逼近的光与影的模糊形象,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双手和双膝的颤抖……

少女歌声逐渐进入了尾声,她将乳金色的光芒捧在双手之中,任由那光粒如同泉水一样降临在那女子的身体之上,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女子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浑身上下神奇的回复了血色,如果不是胸脯早就停止了起伏,恐怕只当她是在那里躺地休息而已……而当一双带着怜悯和痛苦的天蓝色双眼惊虹般的回眸的时候,陈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卡达尔……我错了么?”少女携带着让这个不夜城也黯然失色的光晕走到最前列的他面前,轻声说了一句任谁……都不能理解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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