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做姨家子张敬业圆梦受痴子扰石莹月茫然]
爹让她去休息她才醒过来。石莹月躺进被窝月光照在脸，响在耳边的话似乎随着月光从眼睛穿进心里，敞亮多了。无尽的烦恼变成尘埃和大地融结，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五的月最明，十六的月最圆。好日子却一次次被乌云劫持，一个望天长叹的人的心备受冷落。上天出难题考核他还是她晓天文用天愚弄他？他把犹豫驱散，美好约会寄托于半小时之后。半小时，又半小时……，执着的傻傻地等待。听，不远的地方望穿秋水的她在窃窃私语，“看你能不能坚持最后五分钟”。臆想中有兴奋也有紧张，没打一个瞌睡。
乌云没了，启明星高吊。颓丧的他倒下了，突然身凉如披冰，浑身打激灵，惺忪的眼里太阳渐渐升起，庆幸四周无人赶快走。可是身不由己，腿酸无力，心理却那么强烈地呼叫着，别让人发现他这个失魂落魄小偷似的人。希望而来的矫健变成失望而归的懊丧，咬紧牙关趔趔趄趄向前冲。
害冷的张敬业躺在炕上蜷缩成一个球，像静止不了的凉粉坨颤颤抖动。
姨妈满腹疑惑，这一夜外甥去了哪里，疲惫不堪的样子好可怜。呵！额头烫得像火炉不能挨，慌慌张张叫大夫为外甥打针，服药。
张敬业梦呓喃喃，怨乌云捣蛋，怨月亮偷懒，怨月十分的温柔和热情没分给他一分一毫，泪水汩汩流下来。也怨自己不能呼风驱云，不能借妩媚月光为闭月羞花照路，汩汩泪水依旧。
听外甥简短梦呓，姨妈即糊涂还心疼，这孩子为啥事锁在心里糟寒夜侵袭之磨难呀。为外甥擦拭泪水的姨妈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泪接连不断地砸在外甥脸上。
好烫。张敬业睁开眼一切都明白过来，给姨妈赔笑脸，挣扎着说帮姨妈做午饭。
外甥是孝顺的，不依他不行，顺着他也能多听他的心里话。
回家务农一个月的时间张敬业饱尝面向黄土背朝天的艰难滋味，朝出夕归，枯燥无味的生活轨迹能把人消耗成枯枝败叶，落魄之感塞满脑子。他想学校生活，更想石莹月，不仅仅是她的美丽和善良，现在还必须肯定她是精神源泉。他后悔在校没有这样的清晰认识，没有对她有所表白，分手是那么惨淡无色彩。不同乡不邻村，见她一面都是空想，这样的苦恼更是催老剂，萎靡不振的张敬业每况愈下。张敬业和娘为姥姥祝寿，分外眼尖的大姨看出端倪，这孩子心情不好影于莫然的双眼里。大姨一生没开怀，张敬业上有哥下有弟，曾要他过继是十年前的事，他不乐意。今天，大姨要他跟走，散散心。他心旷神怡地应允了，内心起主导作用的秘密谁都不知道。
姨家是宋家营，和石莹月的石村同公社，镇上走一圈老天作合就许撞见她。张敬业的福分真够大的，第二天去镇上玩儿，从邮局里出来的石莹月首先叫出张敬业的名字。盼月的张敬业有触电的感觉，身体痉挛一阵才稳定。突如其来的惊喜促全身热血涌向制高点，憋红的脸显得酱紫，紧张显得怯懦，嗑吧说“月，好”俩字。爱说笑的石莹月触动电门，啷啷笑声里说他得神经官能症。张敬业受到莫大羞辱似的梗梗脖子，也不对劲，抑制激动，挥去朦胧，甜蜜地笑里透出难受的拘谨。石莹月说半年不见，他的滑稽有炉火纯青之就。张敬业对此“赞誉”颇感舒服，敬问老同学事业有成，忙什么。俩人互相介绍，石莹月来取哥哥邮件。石清辉的名字进入张敬业的眼帘又像触电，不由自主倒退半步。往昔威猛的铁拳如今站进钢铁长城队伍里更加惹不起的胆怯促使他抢先告别。偷看着消失的石莹月无不惋惜之情拱动，追赶几步作罢，骂自己胆小鬼，第一次来这个镇子一趟街没走到头无兴返回。
姨父杨忠魁是大队长，炮筒子脾气没少听大姨说，心眼儿好得烫手，不然他早不要姨了。杨忠魁愿张敬业常跟他，小时不愿意大了更不便说，只能百般想话，说事，多唠，在一起亲密、融洽就有了其乐融融一家人的滋味。杨忠魁说很可惜张敬业不是这村人，村里找俩个民办老师，没有高中生学历的。姨插言借用被姨父否决。老师都回本村任教，上级原则是本村师资多外调，少自补。敬业村老师多就没往这事上想过，现在欲望还真强烈，为此就说过继姨家张不开嘴，抑郁寡欢回了老家。舅受大姨之托再议张敬业过继之事，不愿意无防，只对外不对内，去做教员为实质目的。张敬业认为天赐良机，报答姨和姨父关照之恩欣然应允，过继、任教双担一肩挑，走马上任了。
镇大集张敬业从不放空，没东西可买找人是真。成功率不低，两个月和石莹月见面三次。第三次张敬业给她一封信，也是第二次就带在身上没敢掏出的信。忆“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豪情，赞石莹月巾帼英雄的英姿，誉其洞察力无与伦比，举手投足间的号召力不乏将帅风范。他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羡慕一个人的心逐渐升华，胸腔内承受多大压力外人是不知道的。社会人的生活远非校园单纯，工作，学习，吃穿，补给，涉世之广足可以把人撕碎。所以，选择志同道合的伴侣成为首当其冲的神圣大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话是庸俗的资产阶级宿命论。高擎先烈鲜血染红的旗帜，继承先烈遗志，愿和石莹月在革命道路上互勉互励，共同前进。
石莹月认为张敬业的归宿是民间少而不怪的正常民俗，没感稀奇，看过信内心平静的池水荡起环环涟漪。比学习成绩在班内他略胜一筹，论文艺细胞和革命豪情她是将星。声势浩大的革命中他时有事后诸葛的沾沾自喜倍受谴责，他始终奉承她，不像刻意献媚。他对婚嫁意义上的阐述算不上有高度，认识起码没错，给她一个投石问路的信号不容置疑。一种厌恶感泛上心头，又抹掉。爹的教导中如何立人是重中之重，看待站在地球上的人必须认识其重量的存在。这天娘受风寒不吃药非要喝姜汤，不愿上集的心莫明其妙，为娘买姜不得已，偏偏又碰上张敬业，他的出现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她把自己两条锻子似的辫子挽在脑后，目不斜视寻找自己所需。挤出喧闹的集市飞身上自行车，像蝉撞到螳螂，被张敬业截住。她不冷不热地说慢待老同学了，真有急事，疾驰而飞。
再次相见并非大集，都没预料在公社村团支部书记会议上相会。宋家营的女团书结婚走了由张敬业接任，原来石莹月也是领头雁，张敬业喜出望外，惴惴不安的心里有再创志在必得的条件，也难猜冷若冰霜的她看不起他还是心有城府地考验他。心切之念一压再压，忘举之为也斩尽杀绝，张敬业立下铿锵誓言，无论开会还是赶集，几次相遇都不正眼看石莹月。而每每过后他的心就像在炽热的煎盘上打几个滚，伤痛得刻骨铭心。半年之后他熬不住了，寄出第一封信，“爱的自白”：
同窗学子回首，
兄弟姐妹陶然。
特殊时期锤炼洗礼广阔天地开花，
涣然冰释接任点缀沃土家园。
受党教育还报社会，
撒向人间一片温暖。
取长补短互助为人民服务，
携手并肩共勉做出新贡献。
爱的收获也装进心田，
无须积灰检赤诚——空自耗。
石莹月看了“爱的自白”苦涩地笑笑，手里是看得见的狐狸尾巴。想永远保持沉默，无奈青春之心总要扣击爱的大门。初涉之爱有彷徨，有房颤，有羞涩，也有苦涩。本来熟悉的他似乎必须重新审视，而心中的天平缺失砝码，该上升得上不去，该下降的下不来。烦恼扔不走，扔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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