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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因果有原 四(1 / 2)

?和苦寒的千里之外的陇上金城不同,河东此时已是绿意盎然。河东山多川少,为形胜之地。这里山势陡峭奇峻,林壑沟深,与陇上天地一色,苍茫辽远的景致颇有不同。只见满山遍野,林木碧绿青翠,生机无限。

而在雄伟的大山之间,汾、沁、漳、涑等诸水交织奔流,宛若一张平铺的树叶上纵横交错的叶脉,滋养着河东为数不多,而又肥沃富饶的河谷盆地。在这些分散的河谷冲积平原上,阡陌纵横,稼禾如坪。一块块田地平整如割,就好像是仙女织就的一幅幅绿色丝毯覆盖在宽阔平缓的大地上。

地处汾河谷地北端的晋阳三面环山,南临汾水,地势险要,号为“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晋阳恰好处在河东的腹心位置,水土丰腴,周围雄关险隘环绕,足凭自保。南下可以渡河兵进河南,争夺中原。北上可以出于草原,攻掠胡虏。实为易守难攻,进退可据的龙兴之地。

自高欢掌握东魏朝政以来,便在晋阳设立了“霸府”,并开始修建晋阳宫。他以长子高澄驻邺都掌握朝政,而自己则长居晋阳,遥控时局。晋阳从而成为高氏的大本营和东魏实际上的政治中心。

这一日,一支庞大的商队如同长蛇一般迤逦接近了晋阳。商队前方,一名骑士高举一面红色的大旗当先而行,旗上中心的白圈内是一个墨色隶书“高”字。旗帜边缘的留白处,还有竖排的“渤海”二字。整个车队行止有序,人物精悍,但看上去全都风尘仆仆,像是经历了长途的跋涉一般。

队伍中一人身穿青袍,外罩一件素色连帽衫子,座下一匹高头大马,正在马上远眺伟岸高峻的晋阳城。却正是从金城返回的高蝉儿。千里风尘,让她面上原本细嫩的肌肤显得有些粗糙,面颊上甚至落下了两团淡淡的高原红。只是她一双秀目依然清亮,仍然冷洌逼人。高蝉儿此刻远望晋阳,原本如潭水般冷寂的目光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涟漪,内中仿佛有几分激动,也有几分遗憾与不甘。

突然,队首不知因何突然止步,高举手中的旗帜左右不住摇晃。正在辚辚前行的车队见状猛然间停顿了下来。但这么长的车队岂是说停就停,前面的车马已经止步,但后面的还未知情由,仍在源源而来,一头撞上前面已经停下的车上。后面的驽手们纷纷跳下车来,极力挽住车驾。一时间人喊马嘶,甚嚣尘上,队伍一片混乱。

高蝉儿见状心中恼怒,才要出言喝问,却见一骑匆匆自队伍前面赶来相报,

“启禀主家,前面有军马阻路,前行不得!”

高蝉儿柳眉一竖,

“告诉他们这是渤海高氏的商队了么?何人如此大胆?”

来人躬身奏道,

“前面却是大将军(高澄)自邺都回晋阳,太原郡公(高洋)率众官出城相迎。仪仗当道,警跸拥途,不得前行。”

高蝉儿闻听,不禁蛾眉微颦。

高澄为高欢的世子,时为东魏大将军,领中书监,摄吏部尚书,实际上代表高欢摄理朝政。高澄年轻气盛,和高欢深沉稳重的行事风格不同,他机略严明,事无疑滞。自入辅政务以来,他停年格,不以资历论官,唯才授予,广征贤才。当时东魏的才名之士大都被他招揽在左右。高澄还主持编纂了《麟趾格》完善了东魏的律法。针对东魏官场腐败成风,廉洁者寡的现象,他用崔暹为御史中尉,纠劾权豪,无所纵舍,朝局为之一新。

对这样一位正在意气风发的少壮权贵,高蝉儿只能选择退避。她的父亲高敖曹当初见高欢时被门禁所阻,高敖曹一箭射死阻挡之人,高欢亦不敢问。但如今世事变迁,自高敖曹去世后,渤海高氏虽然还有高季式、高仲密二人任职于朝,但已经日渐零落,再也难见昔日的辉煌了。

高蝉儿下令道,

“且命大家少歇。马不卸鞍,车不解辕,就在道旁停驻,等候前面道路通畅后再行。”

虽说高蝉儿选择在道边暂停等候,但商队一行车马众多,声势浩大,却是颇为引人注目。不多时,就见一队甲骑挎弓持槊,呼哨而至。为首之人驰到商队前面勒马高呼,

“大将军传主家前去觐见!”

商队中人闻听不禁面面相觑,高十九郎上前一步,皱了眉头对高蝉儿道,

“主人,却不知大将军此为何意,您看……”

高蝉儿沉吟片刻道,

“既事已如此,我便去见他一见,且看他如何说话,渤海高氏也不是任人可欺的。你关照众人切勿妄动。”

高十九郎行礼低声应诺,然后转身自去吩咐。高蝉儿命人备了两份礼物,命两名随从捧了,然后策马随了传令的骑兵来见高澄。

高蝉儿等人一路行来,但见前面铁骑如墙,已经将整个通往晋阳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前来传令的军士上前交涉一番,当面密集的甲骑阵列当中一分,让出一条通道来。

高蝉儿随着传令的骑兵缓缓穿过军阵。只见高澄随扈的甲骑人数众多,不啻数千之众。人人衣甲鲜亮,神情彪悍,皆雄武虎狼之士。穿过外边护卫的甲骑,里面高澄大将军的仪仗吹鼓俱列,褒羽飞扬,伞幢如林。而路边已经搭起了一顶巨大的帷庐,周围甲士环绕。

高蝉儿等人在帷庐外下马,早有人已经通入内传报。不多时,就见有侍从出来道,

“大将军传商队主家觐见!”

高蝉儿整衣冠而入,

她进得帐来,却见帷庐内铺了厚厚的毡毯,走在上面脚下软软的很舒适。帷庐当中毡毯上还铺了宽大的一张席子,平整光洁。席后立一五折漆屏,上面描金彩绘游宴戏乐,富丽堂皇。漆屏前设了两张黑漆矮案,案后摆了两张胡凳,两位贵人据案而坐。

当中主位那人,身穿绛纱袍,头戴貂蝉冠。容貌俊美,风度弘雅。他手持一柄白羽扇,气度翩然,只是眼中精光毕射,似乎直指人心。

主位下手之人也是纱袍笼冠,却是生得其貌不扬。他肤色略黑,双颧突起,还有些天包地。但是他仪态端严,气度深沉,却是令人不敢轻视。

高蝉儿知这必是高澄、高洋二人,当下肃容大礼而拜,

“渤海高氏故忠武公女高蝉儿参见大将军!”

却说高澄今日从邺都回到晋阳,既近城外,却见自己的嫡亲兄弟高洋前来相迎。高洋现官居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太原郡公。在高欢诸子中,如今除了长子高澄外,就是二子高洋年纪较长,得以出仕。

不知为什么,高澄对这个年龄相近的兄弟原本却是内心有些忌惮。高洋虽然其貌不扬,却自幼见识不凡,深沉有大度。

当初高欢为了考校诸子,曾给了他们每人一束缠绕难分的生丝,命他们把乱丝理清楚。诸子都在为如何清理乱丝而发愁,唯有高洋抽刀将丝斩断,曰,

“乱者须斩!”

高欢对此非常高兴。为了进一步考验他们,高欢又命诸子各领兵外出,然后命令勇将彭乐率领甲骑假装去攻打他们。包括高澄在内的高欢的儿子们面对不明身份甲骑的突然袭击都显得非常恐慌,乱做一团。只有高洋毫不畏惧,率领部下拼死力战。彭乐怕伤了高洋,脱下自己的甲胄,以真容相示,并告诉他真相。但高洋却不肯罢休,生擒了彭乐来见高欢。事后高欢对丞相长史薛琡道,

“此儿意识过吾。”

然而二人渐长之后。高澄年长英秀,深为高欢所喜爱。如他今又秉持国政,雷厉风行,百官无不震惧。而高洋则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无论高澄说什么,他都一味顺从。渐渐地,高澄对他的态度变得极为轻慢。即使是家人,也觉得似乎高洋如今远不及高澄。

却说兄弟二人见面,高洋一如既往地语态恭敬,礼数周到,而高澄却是神情倨傲。二人见过礼,高洋道,

“兄长为国操持,日理万机,奔波晋邺,多有辛劳!”

高澄冷色道,

“替父分忧,乃是完孝,为国效力,乃是尽忠,此皆臣子本分也,又何敢妄言辛劳二字?”

高洋只得低头谢罪。高澄冷哼一声道,

“如今国事纷扰,你若能助我臂力,我又何致于此?”

高洋揖手为礼,

“弟愚钝,难及兄长万一,诚恐不能相助兄长,反以为乱。”

高澄性好言笑,当下戏谑道,

“你自谓愚钝,不肯效力,实则恐不是舍不得屋中美娇娘罢?”

高洋面上微红,作礼道,

“弟安敢如此?过后必向大人请命,前往邺都,襄助兄长!”

高澄微微点头称可。但望着高洋有些惶恐的丑陋面孔,心中却又突然想起高洋的妻子李氏竟然比自己的妻子冯翊长公主元氏更加美貌,不由心中又是一阵不快。他方要开言再戏弄高洋一番,却突然从队伍后面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将他的话头截住。

高澄转头看时,却发现有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沿着官道迤逦往晋阳而来。车队被自己随扈的甲骑拦住,一时有些混乱,只听人喊马嘶,甚嚣尘上。然而车队很快就安定了下来,就在道边停驻等候,看来这车队的主事之人颇有些治下之能。

高澄挑了挑眉头问道,

“此众为何家所属?”

高洋仔细看了片刻,禀道,

“据旗号,当是渤海高氏。”

“渤海高氏?”

高澄沉吟道,

“父亲当年曾拜高乾为族叔,说来这渤海高氏还算是咱家的亲戚。不过渤海一门忠烈,有殊勋于国,倒是不可不敬。”

高澄即下令道,

“命那主家前来见我!”

高蝉儿入帐唱名拜见,却是让高澄、高洋二人吃了一惊,他们万没有想到这商队的主事之人竟然是高敖曹的女儿。说来高蝉儿还算是他们的长辈,二人急忙起身行礼。

三人重新见过了礼,按宾主落座。高澄问道,

“却不知姑母此番从何而来?”

高蝉儿颔首道,

“回禀大将军,妾此番行商关西,远至西陲金城,辗转千里而回?”

听高蝉儿居然是从死敌西魏通商而回,高澄面色一沉,语气转冷道,

“哦,不知姑母可曾报备朝廷?”

高澄年纪虽青,却也久居上位,杀伐果断。他容语肃然,立时一股威势已扑面而来,令人不敢仰视。高蝉儿镇定地回答道,

“妾家世隆遇,深沐皇恩,怎敢有违国法,使堕家名?行前妾已知会朝廷,并受颁文牒通凭。此番所贩去关西者,并无军资禁物,皆百姓寻常之用。还请大将军安心。”

高澄如何不知她这话里半真半假,若无暴利相驱,她渤海高氏怎会甘冒如此风险,不远千里到敌国通商。能贩卖到关西的,又岂能是仅寻常之物。但高蝉儿说有朝廷的文牒通凭,却多半是真的。以她渤海高氏的名头,弄到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现在东魏腐败成风,只要用钱财行贿,大小官吏什么枉法的事都敢干。

高澄虽然半信半疑,但也知渤海高氏轻易动不得,何况高蝉儿姿态放得很低,也给足了自己面子。他面色稍霁,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高蝉儿的说法。

高蝉儿心中暗送一口气,但还未等她再开言,却见高澄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白羽扇,语气轻松地道,

“我这里倒有一件趣事,昔日大人(高欢)于府中筵宴,众官皆至。席中优伶作戏聚兴。优者石董桶忽至冀州刺史尉士真(尉景)前,伸手剥衣,曰,‘公剥百姓,董桶何为不剥公!’士真狼狈,见者无不大笑!”

说到这里,高澄也不禁面露微笑,似乎神思沉浸在那幅滑稽的画面里。高蝉儿也只得陪笑了几声。高澄突然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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