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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即是当时刘更生(1 / 1)

?卢晓莹这个人——或者应该说“这条龙”,可以算是傅舜华最好的朋友,从上中学以来,两个人在学校期间几乎是形影不离。刚上初一时,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又有些不拘小节的卢晓莹让从小家教谨严的傅舜华很是羡慕,下意识地开始接近她,而卢晓莹又是那种来者不拒的性子,因此两个人越来越近,后来彼此间了解得深了,更是成了知心的朋友。两年多来,孟李雪——其实是之前的傅舜华——还没见过卢晓莹这么慌张的。

念头一转,孟李雪立刻改了主意,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悄悄跟上了卢晓莹。虽然是下班时间,人多车多,奈何孟李雪与众不同,仗着当年寻踪觅迹的本事没有搁下,硬是跟了下来。这时的孟李雪,早忘了原本只是要出来避十几二十分钟的风头,一心都放在了探究卢晓莹的反常上。

眼看着卢晓莹上了一辆公交车,孟李雪发现不能再这么跟下去了。两个人都在走路,这好办,有点儿底子就跟得下来;她要是上了出租车,大不了自己也打辆车跟上;最讨厌的就是公交车,跟着一起上车,离近了容易被发现,离远了保证你不知道她在哪站下的,要是那种特别挤的车,不要说跟踪,两个人一起出去都有下去一个挤住一个的时候。心思一转,孟李雪索性绕到旁边巷子里,手上掐诀,瞬息之间足下生云,腾到半空中,盯住了卢晓莹坐的那辆公交。

车到了终点,卢晓莹从车上下来,扫了一眼周围,接着仿佛看到什么标志物似的,向一条狭窄的胡同快步走去。半空中孟李雪看看天色,无奈地催动云头,在卢晓莹头顶缓缓跟着,现在她倒是已经想起自己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但已经到了这时候,也只有跟下去了,至于回家以后怎么应付母亲,反正现在想也没用,一会儿再说吧。

天色已经暗了,走在小胡同里,卢晓莹有些惴惴的,但还是坚定地一直走到胡同尽头,敲了敲21号的门。

老旧的木门“吱”地一声开了,门里是一个中年男子。“卢小姐吗?请进。”说着,中年男子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卢晓莹瞟了一眼院内唯一闪着昏黄灯光的屋子,眉头微皱,但脚下却没有停。

她刚跨进院子,院内立刻灯火通明,吓了卢晓莹一跳。抬眼望去,东西厢房前面都杂乱地排设着火把,上房门前摆着一把太师椅,椅上坐着一个光头白须的老人,老人两侧还排列着十来个年轻人,有的捧剑,有的拿着麈尾,也有的拿着茶壶茶杯之类日常用具。卢晓莹见状不禁暗自警惕,别的都不说,单说这手能把整个院子里的事物全部遮蔽起来的本事,就不是寻常炼气士能做到的。

见卢晓莹进来,老人不待她说话,先开了口:“卢小姐,我们请你来的缘故,应该在刚才的信里说得很清楚了吧?”

“信的文字,我都看明白了,”卢晓莹不卑不亢地回答,“但是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实在是搞不明白。我想,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卢小姐未免太小看老夫了,老夫既然开了价,自然不会是随口乱说。”老人两道短眉一剔,微微有些不悦的样子,“难道卢小姐不要碎金螺了?”

“碎金螺是我洞庭湖的至宝,我当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换,问题是你要的那什么鸳鸯镜,我听都没听说过,却让我到哪儿给你找去?”卢晓莹脸色微寒,也有几分不悦。这“鸳鸯镜”三字她说着容易,听在上方的孟李雪耳中,却难免一阵心跳:难道这就要揭开鸳鸯镜之谜了吗?

“这便是卢小姐欺人之处了,鸳鸯镜就在你卢小姐手里,你岂会不知道?罢了,想来善化不如恶取,老夫也不与你多辩。”老人从旁边一个年轻人手中接过斟好的茶,一饮而尽,“卢小姐,请!”一声“请”字出口,原是由一个年轻人捧着的长剑如同有条无形的线牵着一样、倏地飞到了老人手里,老人拔剑出鞘,一时间院里光芒大盛,连火把的光亮都遮住了。再看卢晓莹,伸出右手在空中一划,一柄珊瑚如意忽然出现在手中,那如意上毫无雕琢痕迹,纯是天然生成的,火红的颜色,煞是惹人喜爱。

老人长啸一声,直身而起:“卢小姐,只要你胜得我这口剑,我赵澹如磕头陪罪,碎金螺一并奉上;若你胜不得某,就只好屈留几天。如何?”卢晓莹面色苍白,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老人作了个“请”的手势,卢晓莹也不谦让,一如意便向老人左肩击了下去。

空中的孟李雪听到“赵澹如”三字,不禁心中一动。这赵澹如在四百年前乃是邪道中的名人,传说他宋时入山修行、元初得道,算起来,如今在人间该算是辈分相当高的了。当年引虹楼之役,周元吉遣人请他,在楼上与苏玉衡剧斗一场,最后被苏玉衡用春秋笔点在他泥丸宫上,削了顶上三花,闭塞胸中五气,把五六百年苦功化为流水。孟李雪原是见过他的,只是当时此人是个中年精壮汉子,却不似现在是个老者,想是受苏玉衡所伤太重,还未复原。

她这里正在闲想,下面卢晓莹已经招架不住。赵澹如道行虽未复原,在这口剑上也有近千年的工夫,开始几招两人还有攻有守,到得后来,卢晓莹只能仗着如意是天生灵物,硬接硬挡。所幸的是赵澹如自恃手段高超,一不动道术,二不用法宝,否则卢晓莹哪支撑得到此时?

看到卢晓莹败势已定,孟李雪有些坐不住云头了。她心思一转之下,镂月剑已经提在手中,大喝一声:“赵澹如,不要欺人太甚!”将身一纵,如苍鹰搏兔之势,疾扑正格开卢晓莹手中如意、直进中宫的赵澹如。

赵澹如原是邪道中著名的高手,只因当年受损太重,又是独自修行,没有外力支援,故而辛劳四百年,也还没恢复原来的水准;而孟李雪虽然昔日受伤还重过赵澹如,无奈她先占了身居瀛洲的便宜,灵药秘宝不虞匮乏,苏玉衡、玉梨云等人又竭力护持,所以四百年下来,不但修为尽复旧观,还大有提升。本来赵澹如要强过孟李雪三分,这么一增一减之下,反而弱了她一截。如今孟李雪凌空下击,赵澹如虽然不知来者何人,却能感觉到来人道行在自己之上,他岂敢不顾性命?因而长剑圈转,生生格了孟李雪一剑。卢晓莹趁机收招,退得远远的,只顾喘气。

孟李雪和赵澹如对了一剑,身形不停,一个筋斗翻出战圈之外,又一纵,落到卢晓莹身边。卢晓莹这时才看清解围的是谁,不禁大喜过望,喊了一声:“舜华,是你!”

赵澹如惊魂方定,忽然听得卢晓莹喊出这一句来,心中暗暗奇怪:“‘舜华’?修行道中的高人,有谁叫什么‘舜华’的?”他在心中把认识的女性仙魔数了一遍,还是不得要领,再看看那出手的女子,却又实在觉得眼熟,只不知在哪儿见过。孟李雪看他狐疑,也不去理他,只是握着卢晓莹的手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卢晓莹一头扎到她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舜华,你可得帮我啊……他们盗了我的碎金螺,却要我用什么鸳鸯镜去换!我哪有什么鸳鸯镜啊!”

“碎金螺?那是什么东西?”孟李雪好奇地问,“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碎金螺是我洞庭龙宫的镇殿之宝,能增强水系道术的效果,我出来时父亲交给我护身的。要是丢了,让我回去怎么交代啊……呜……”

“哦,是法伤装啊……”好歹孟李雪也在玩WOW,虽然玩的是猎人,也还知道有这么个词,便随口开了个玩笑。

看卢晓莹哭得那么伤心,孟李雪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你的东西,我一定给你要回来。这老头儿我认识,他要不放手,我就打到他放手!”说着转过头来冲赵澹如叫道:“赵澹如!你盗了人家的碎金螺,还敲诈人家,要什么鸳鸯镜,还顾不顾你邪道高人的身份了?”

赵澹如从听到孟李雪那一声大喝开始,心里就一直打鼓:“这到底是谁呢?看样子还认识我,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她是谁?”须知四百年前他只是在引虹楼与苏玉衡斗了一场,败后即遁回洞府,当时孟李雪站在苏玉衡身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他还能觉得似乎见过孟李雪,已经是不错了。其实孟李雪又何尝真认得他?只是修道之人素来一是一、二是二,无论神仙妖魔,都不屑冒别人的名字,故此他一通名“赵澹如”,孟李雪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四百年前的那条汉子,如是而已。

赵澹如久久想不起来,忽然看到一道紫色飘带围在孟李雪身边,上下翻飞,不由一愣:“请问这位仙子,若老夫没有记错,这紫云烟本是瀛洲孟李雪的法宝,你从何得来?你又是在何处见过老夫?”孟李雪有镂月剑、紫云烟、戏雪蝶三宝,这是天下皆知的,自从引虹楼之役后,三宝无闻于世,如今却重新出现,怎不令人惊诧?

孟李雪横剑一揖,肃然吟道:“纸尾勤勤问姓名,禁林依旧玷华缨。莫惊书录题臣向,即是当时刘更生。”这原是宋人宋庠寄叶清臣的诗。宋庠本名郊,字伯庠,在朝为翰林学士,将要拜相时,同僚李淑忌之,谓其姓符国号,名应祀天,于朝廷不便,仁宗命其改名,故改名庠,字公序。后来宋庠写信给叶清臣,称为“同年”,叶清臣在回信中开玩笑道:“清臣是宋郊榜第六人及第,遍阅小录,无名为宋庠者,不知是什么人?”宋庠便写了这样一首诗寄他。孟李雪在此时吟出这首诗,其意显然可知。

要说这首诗的典故,赵澹如自然知道,也正因知道,才惊讶不置。然而他惊讶归惊讶,却没堕了高人气度,随即回了一揖:“原来是孟仙子复临尘世,老夫眼拙了,恕罪。”这人心计当真深沉,当年他在苏玉衡手下吃了偌大的亏,不把苏玉衡和玉、孟诸女恨到骨子里才是怪事,然而今日相见,脸上却没有一丝恨意,若不是刚才不明身份时直呼一声“孟李雪”,恐怕真要让人以为他早把以前恩怨全都忘却了。

“不敢。”孟李雪将“镂月”一振,原本寒光闪闪的利剑化作一道青光,倏地飞进衣袖里去了,“赵先生可否看在李雪薄面上……”要装,自然大家一起来,孟李雪也毫无痕迹地把“赵澹如”换成了“赵先生”。

“今日既然孟仙子出头,老夫自然遵命,就此收手便了。”赵澹如心思灵动,不待孟李雪说完,便接上了话头,“碎金螺就在这盒子里,洞庭湖来的丫头,自己看看是不是。”说着一扬手,丢过一个盒子来。卢晓莹急忙接住,当场打开,孟李雪也凑过来看,原来所谓“碎金螺”是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螺壳,洁白的底子上散布着无数金光闪闪的微小亮点,螺壳顶端穿了两个小孔,一条红丝绦从中穿过,显然本是挂在腰间的。

卢晓莹掀起衣襟将螺壳挂好,手里掐了个法诀,轻喝一声:“敕!”地面忽然裂出一个小孔,孔中喷出一股细细的水箭来。卢晓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碎金螺。咦?那老人哪?”她这时才发现赵澹如不见了。

孟李雪伸出手指了指空中,卢晓莹抬头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恰在这时,空中传来赵澹如的声音,不太响亮,却很清晰:“孟仙子,赵某认输了,从此回转永嘉雁荡山,道行不复,永不出山。只是洞庭湖的丫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话,你总知道吧?纵使老夫走了,你也未必便能安生啊……嘿嘿,鸳鸯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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