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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辞职,情感方面的决定(2 / 2)

“怎么会这样?”我问颜。

“这是这西餐厅的特色”

“当然。”

“就是这样咯,不好吗?”

“就特色而言是不错的,其实,也是不错的。”我笑着说,无可置评。

我们各自点了菜,主持人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响不休,经济、民生、失业、通胀,一系列的名词既有趣又乏味。

“这里最大的特点是可以把人们的话题统一起来,新闻的确是件好东西。而且这里的红酒是最好卖的,啤酒几乎没有市场,来这里的人都可以找到一份休闲与宁静。”颜一边越过我的头顶,一边看着上面的新闻节目,像是这纽斯顿的员工介绍的说。

“红酒?”

“嗯,是的。想起了她?”

我微微一笑,鼻里呼吸着餐厅的气味。此时以香港经济为主体的新闻节目结束了,换了一场国外的交响乐演奏片断。音乐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能算是好听,只是那指挥家过分激动,使人见了便开心,但他却一副专注的神情,又不能不使人对之敬崇。

一曲十二分钟的演奏过罢,进入另一个新闻专题,此时正好也上了第一道菜,颜的黑椒牛肉意粉。她说肚子饿得很,要先吃了,我当然由得她。我一边欣赏着她吃东西的姿态,一边关注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节目。这个节目的专题是“911”以来国际上的恐怖主义和随之而产生的所谓反恐战争。报道中不但讲述了恐怖主义对世界的威胁,同时也中肯的反映了反恐战争对所谓恐怖国家带来的灾难。观点没有具体说明,但显然一点是人民是无辜的,惟有政治是万恶之源,这在整个节目的字里行间逐渐逐渐的渗透出来,由开始的几滴水滴到后来终于汇成了一滩再明显不过的水洼,使人一看就明了,只要是不盲不聋的就行。

在这其中,我的主食也上来了,小瓶的红酒和酒杯也随之而来,送酒来的男侍应开了木塞,我亲自的给颜和自己倒了两小杯,红酒满布芬芳。

“用餐愉快!”男侍应退了出去。

我们举起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就为……”颜说,但不知应怎么说才合适。

“就为我的新生活干杯。”我自以为闯开胸怀的说。

“你好自私啊!只是为了你自己。我不是也要过新生活了吗?”颜不像是在责怪,说笑成分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

我摇头,“我那是新生活,你的不是,你只是回到了过去,重复着以往的事情。”

“不跟你争了,是也罢不是也罢,祝你以后生活愉快。”颜说完一饮而进,我以为只是随便喝两口而已。

莫非这餐厅的老板真的下了魔咒?所有食客都概莫能外的不能避免的讨论起电视上播放新闻节目相关的内容来。而且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食客的人数多了起来,然而人数的增加并没有威胁到这里相对宁静的氛围,人们不约而同的只是小声攀谈,毫不破坏这里的约成定俗,理智充满了这里每个人的头脑,概莫能外的。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达到世界和平。”颜像自言自语般的说,因为我怎也不能准确回答。

我右手托着腮,凝视着电视机的画面,一个个饥肠辘辘的所谓恐怖国家的儿童眼巴巴的看着摄像枪镜头,他们或许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在路边坐着站着还是玩着都是理所当然的,在肮脏的路边上,随时掉下几抹灰粉的破屋墙旁。心里有点儿同情,但深究下去,却没有一丝救助他们的想法,无能为力是其中一点,我并不具有足够的同情心想来更是主要。我内心不得不对自己冷热嘲讽,自己也不外是个俗人一个,俗不可耐。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是必然的。”我下结论,准确无误。

“真的不能避免吗?比如说换了人,没有拉登、没有萨达姆、没有乔治布什。”

“应该还是不能避免,这就是所谓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他们还有别的人顶上。就是说,要是我身处他们各自的位置,我也可能下达同样的命令,干同样令世人讨厌的事情。”

“好象有些道理。”

颜以欣赏的眼神看着我,脸上浮现零亲距的表情,感觉像已完全依赖。这使我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比任何言语和掌声都强烈有效。在往日,非建怡非弱汶外的任何女子对我产生这样情感的我都会觉得厌烦,但今天我突然领悟到,这实在是一种幸福,或许不能上升到幸福的程度,但幸运总是能够承载的。

“这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学来的,因为事实如此。就如同你必然会喜欢我,因为你已经身处在一种曾经跟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男人相爱的记忆体系中。这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表现,就如同其他女子很难喜欢上我一样,道理是差不多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颜说。

我有点不能自己的长篇大论的发表对这成语的解释,而在说后却觉得无聊之极,不知为何而说,“对这句话的真正理解是要让我们认识一点,就是多些在别人的角度想,因为你不是身处别人的位置,所以才会发生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来。不说拉登和布什,就如同那些偷东西和抢东西的人,那些人固然是可恶之际,但每件事背后都是有一个原因的,有时候原因又是复杂得不得了,非如此做不可,只有自己身处那个位置的时候,才会真正体会个中难处。”

“可以用破色酒来比喻吗?”颜笑着说。

“破色酒?”我瞬间还没有明白过来,但随即想到,破色酒就是妓女的意思,在上官颜身上也可作情妇的解释。她好像总是在和有妇之夫周旋,从不停止过。我纳闷其中,她不会是以此为乐吧?但死志坚决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破色酒是否也值得同情呢?”颜问。

我斜斜的看着天花板凹陷下去的黄艳灯光,出神的想了一段时间,才说道:“同情至少有三种,一种是口头上的同情,心中没有多大感觉,同情也罢不同情也罢,决不会放在心上,就像对待破色酒一样;另一种是从心里同情,不可能施以任何行动帮助他们,就如电视上的难民;再一种就是身边的人,与自己密切相关。”

“那我自然是第一种了。”

“第三种。因为认识。如果不认识,那当然是第一种了。”

电视的画面转向了幸福的人们的面孔,欢乐的少年和随心游乐的老人走满大街小巷,年轻的情侣们相吻于音乐喷泉的旁边,谁人都快乐大于忧愁。主持人说:“政治对于这些人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不是切身问题,世界何时都是如此?”

我们离开纽斯顿西餐厅的时间还很早,不到九点。颜理所当然的说要送我回家,那也自然得很,我勉强点头同意,但实际上心里却不想那么早的就回去,我害怕回去。于是找了个借口,也是理所当然的借口,她刚才喝了酒,安全起见,还是不开车的好。我说不如大家走一段路,走到哪里是哪里。我想她是明白我想法的,她也没有反对。

我们漫无目的的拖着手走在旧城区的大街小巷上,俨然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一般,但我清楚,她也清楚,我们只是非常非常亲密的朋友。

颜的电话铃响了,那是刘彦的来电,通过她的回答可以听出。我默默的站在她的身旁,她现在在干着什么呢?我想到了弱汶,为什么我那么夜不回去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问个缘由?我又为何没有打电话给她说我迟点回去?街上很多铺子都关了门,留下了士多和发廊还在营业,这与一个星期前和弱汶走在番禺的街上有何分别?那时她刚刚动怒了,我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作出任何解释的说话。一切都仿如昨日,但即使是前一秒钟的事情也是不能改变的,我们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且,在此间,她还不清楚事由的始末。

我和颜经过一间KTV时进了去,没有事先说好,要了一间迷你房,只有我们俩。我要了半打啤酒,可是这里是买半打送半打,一共来了一打十二罐,颜说今天不舒服,只要了可乐喝。我想惟有尽我所能,浪费并不是我的习惯。

在KTV的三个小时里,我们你一首我一首的唱,谁也没有逾越这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基本上我唱完一首歌便以口渴的名义呷一两口啤酒,无聊时不知为何时也随便喝一两口,有时候自己一口气的喝完一罐。颜见此情况并没有阻止,连惊奇的什么表示情也没有。

如果按照五分钟一首歌来计算,我们三个小时一共唱了。唱了什么歌大致能记得,自己会唱的而不走调的歌曲并不多。一来到我便心中盘算好了,张学友的《地下情》、《怎么舍得你》是非唱不可的。在我想念张建怡的日子里,每逢到KTV我便非唱这首歌不可,唱的时候便在记忆的抽屉里找寻她已经发黄的旧相片,这已成为习惯,甚至上升到规则,就如同足球比赛开始时必定在中圈开球一样,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唱《地下情》的原因也不用多说了,现实情形就是这样。我也唱了同是张学友的《情已逝》、《轻抚你的脸》,歌曲还是那样的歌曲,以前唱的时候是喜欢它的旋律和意境,现在则与将要和弱汶分别的现实相结合,心中不无悲哀。也唱了许志安的《爱你》,黎明的《爱你/不爱你》。还有许多,但即使颜在身边,我像只是孤独的一个人在唱,心中一刻也没有身边人的影像停留,我仿佛又一个人置身于表面上喧哗吵闹的寂寥世界之中,光亮的外缘底下是一片黑沉沉的世道。

外界与我又何干?越到后来我喝得越多,无法制止,即使胸中已感到郁闷也欲罢不能。而且头脑清醒得可以,冷静与平静。只是到了后来实在忍不住,关了门在洗手间的格子里呕吐起来,黑色的不知何物从胃中倾倒出来,哗啦哗啦的一下子。呕吐已经停止,我双手撑着厕所的墙,我问自己,在做着什么?没有得到回答。用力按下冲厕的按钮,唰,黑色的不洁物立刻消失干净,就像从没有存在过一般。开了门,对着光亮光亮的镜子用水刷了几下脸,油腻腻的脸油立即转移到手上,便用洗手液清洗干净。与此同时,洗手间的男侍应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用双手对我的脖子和颈项进行按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便留下十元钱作小费离开了洗手间。步履摇晃摇晃得走回房间的我想,没有比这更好赚的体力劳动了。渐感醉意已充斥脑门。

回到房间后,轮到颜去洗手间了。我独自一人闭起双眼听着音乐自个儿的播放,透过眼帘感受着画面不停闪动光亮。每呼吸一下,由酒精导致的脑袋偏离感便进一步加重,越发晕眩。酒精真的不好,人们常说‘酒入愁肠愁更愁’,这是真的,我无法不想将要和弱汶说分别的景象,今天,还是明天。我一定非与弱汶分开不可吗?那和建怡说再见好了,那又怎可能,怎么舍得。还是古代的好,可以……我再次蔑视自己,嘲笑自己……

颜回来了,“怎么不唱了。”她问。

“一个人怎么唱,谁也听不到。”我本想宽容些的说,可惜就是挤不出笑容,脸部肌肉硬邦邦的。

颜坐下,“我也不唱了,够累的了。”说完把麦克风从沙发上那回到面前的桌子上,倒了半杯可乐到杯子里,喝了一小口。

我头挨着沙发背,以眼角的余光看完她一系列的动作。她放下杯子后把头转了过来,而这时我正好合上眼,又一个呼吸后醉意更浓,双手掩面,重重的在鼻孔呼出一口气,以为热气多少能让头脑清醒些,可惜这更使晕眩。我保持双手掩面,让这个动作静止许久许久。我心里明白颜正看着我,怎么也好,实在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动作了,改变,能改变成怎样的?

“怎么了?”颜轻声问。

“我可不可以抱着你。”我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才说道。

我们本来就坐得很近,很容易的就把她抱住,头伏在她的肩膀上,搂得紧紧的。同时再也禁不住泪水的冲击,一下子就涌出来,比往常的一两滴多一点,七八滴。男人流泪多是无声无色的,也不具有抽泣的颤抖,颜是不知道的。我只是在她耳边不能自制的呼喊:“其实我不想跟弱汶分开的,我很爱她的。我不想的,我不想的。”终于,我以为能够控制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双手也毫无自制力的在她背部用力的游走。

颜像哄小孩似的也在我背部轻轻的抚扫着说:“没事的,没事的。不想分就不分好了。我向她解释就行了,是我的不对,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努力的摇着头,放弃了解释的权利,说与不说都一样,她都知道我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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