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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事无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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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上一片白茫茫的。

南方应才入秋,这里却已飘起了小雪。一望无际的雪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苍黑的树影,——或许是房屋,稀稀落落地散落在银白色的大地。

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同时也是大陆上最严酷的修炼场所。长年冰雪覆盖不说,这里的荒僻孤寂更是吓退众修道士的主要原因。本着此地禽兽均为天地灵物的原则,捕猎与砍伐被绝对禁止,所需食物用品也须从遥远的温带地区运送过来,因此都只是些持久性较强但也是最简易轻便从而千篇一律的东西。平常时候,别说娱乐以排遣寂寥,四面除了雪还是雪。在如此严苛的条件下,能坚持下来的修道士寥寥无几。如不是从这里结束修业后往往可以在王都获得比较高的封职,也许冰川永远无人问津。

冰川的一个地下洞穴里,四壁渗着阴森森的寒气。

索达注视着墙面的冰花形状,良久,神色之间似有一丝凄凉。

洛特肃立于身后,不敢发一言。根据他跟随索达长老多年的经验,这卦象绝不会太好。

索达忽叹一声,拿起一根枯枝划乱了冰花,缓缓走出冰洞。

细碎的雪片染上了他的衣襟。索达伸出手去接,雪片瞬间化作细露,滑下他的袖。

洛特禁不住出声劝阻:“长老,请以健康为重!”

索达淡淡一笑。他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手,手背已布满了皱纹,褐色的斑点正可怕地漫延开来。他的手掌也已不复当年的红润,干枯苍白。

“我毕竟也老了……”他似在叹息。

洛特一楞,急忙更正索达的话:“长老,您只是一时疲倦。——冰川的条件太糟,对您身体不好,还是请尽快回王都。王都的人民都在翘道以盼您的归来。”

索达摇了摇头,转过身,审视这个年青的僧侣。洛特虽然来自平民,但他年纪轻轻便已具备了相当于圣地中第三等级的僧侣的法力。假如他一直留在王都,必定能获得极佳的发展,可他却甘愿追随已届暮年的索达来到冰川,仅仅出于对这位北方长老的敬慕。

虽然这是个绝对值得信赖的小伙子,但他能顺利完成索达即将要交给他的任务吗?那可不只是为了罗尼,还关乎罗卡摩整个王国的安危!

“刚才的那一卦,你认为如何?”

洛特一怔,想起刚才形状怪异的冰花:“请恕弟子愚钝,无法看破长老的玄象。”

索达笑了一笑:“你还是很老实,这可不能顺利出社会的!——其实我也不懂。”

洛特错愕地看着索达。突然他明白了长老的意思,顿感手心发冷。

所以长老才会感叹他老了!

——这也是罗卡摩国民对王室产生不信任的重要原因!

罗卡摩国历来以神恩大地而被尊为大陆众国之首。传说古时的罗卡摩人都拥有神圣之力,不但可以祈福求吉,还能呼风唤雨(虽不知真假)。但从不知什么时候起,从王室开始,神圣力量逐渐减弱,演变至今,除了王族和民间一小部分天资迥异的人,拥有神圣之力的少之又少。而且这种力量也大不如前。尽管每一任的国王都会选娶各地有名的巫女为后以支撑王室血脉,但境况每下。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神力更有衰退消失的趋势。

索达的法力也已经褪化。

其实不仅罗卡摩,其他邻国都有这种情况,只是毕竟圣地是典型例子,其衰败之迹象更为明显。

不仅如此,经过数百年的岁月,罗卡摩昔日的强盛繁荣现今竟已成为过往。王室与教会表面和和气气,实质各为其主,相互排斥。宫廷中分门立派,明争暗斗,王都之中总是弥漫着一股作乱的气息。极盛时期发展出的众多邦国,从蒙卡开始,逐渐有了离心,不但常常藉故不依时朝贡,近数十年来在罗卡摩边境发生的大小战事愈益增多。内忧外患,国家其实已接近一盘散沙。

八年前蒙卡联合三邦国突然来袭,王室猝不及防,国会大厅里各派别相互推诿责任,又是纷争不休,却无人敢挑起打先锋的头。最后是年仅十五的罗尼公主看不下去,愤然求征,终于击退敌军,王室才免于一役。

可之后的罗尼竟也因此遭到了王族内部的排挤。尽管她被民众推崇为神圣巫女,可是在朝廷之上,她却不止一次被斥责干预朝政。为了避嫌,她不得不离开王都,独自去了冰川。除了国事需要偶尔返都之外,她平常只是周游各地,远离国政。

索达的目光越过茫茫雪原,又想起了那个庆功之夜。当时罗卡摩与蒙卡刚刚签约言和,国会大厅一片欢庆。罗尼公主却远远地站在大厅一角,她冷冷地注视众人,身上的戎装还未褪下,一脸的疲倦。

索达上前道贺时,罗尼也只淡淡作了个回应。眉目间几分无奈,几分萧然。

“古来征战,有多少回是真为了正义?战事之缘由无非出于人心的纷争。既然我罗卡摩当年是靠着噬他人的血而成就大业,如今被人争战也是情理中事。只是……”

她的眼里飘过一丝痛苦之色:“只是我也不愿轻易割舍这一片土地给他人,我只想把我所爱的这方土地再停留片刻啊!”

索达看着她脸上明显多出的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无言以对。他默默退了下去,不敢询问战时情形,也无法猜测公主在这段战争中看到了多少东西。许多年后每当他想起罗尼孤独地站在繁华的大厅角落的这个场景,他总会一阵阵地心悸。尽管罗尼向来就以非同寻常的勇猛刚烈让国王头痛不已,但此时,她是否连那点最纯真的少女之心都已经失去了呢?

他知道,在战争结束之前,罗尼曾极力奏请国王准许她乘胜追击,以防后患。但国王看到蒙卡的求和协议时,竟然满足于一时之胜利,亦怕战事拖长,匆忙答应了对方求和的要求。

以至于今日让敌国养精蓄锐,卷土重来。罗尼公主现在必定痛心疾首吧……

“假如当年那一役皇姐能排除万阻,拿将余勇追剩寇,以当时的形势,必能将蒙卡逼入困境,至少可以夺回东方六城,还可以让蒙卡元气大伤。只可惜,朝廷里所能托赖者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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