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徐州,京沪线与陇海线交汇之处,苏北之重镇,中原之咽喉是也。

八省联军副总指挥、浙江督军孙传芳大声怒道:“吴子玉是不是还要咱们进兵!进兵!进兵!进他姥姥个球!告诉吴秀才,江浙子弟兵不是炮灰,要前进,他自己进去!老子不当替死鬼!”

25年初,孙传芳以废督(废除督军制度)宣言名肇一时,其略为:““……废督之议创之久矣!上既惮而莫敢为,下遂锲而不忍舍。一日不废,则一日不能息民。废督以前大要者二,曰定军制、曰划军区。然此非一省之事也,有一省以创之,中央鼓其激昂之气,推之邻省焉。推之全国焉。则事无不举矣。……应暂以徐州一带为国军区域,大江以南不再驻国军。凡驻苏国军一律调赴国军区域,悉听中央指挥。饷由部给,不干省政。苏省固有师旅,酌量苏之财力另行改编,归省长节制。浙省同时将国军调赴国防规定区域,不得仍驻江浙毗连境壤,并将军务善后悉听中央主持。”然孙传芳借口以段政府为奉李军阀掌握,连结齐夔元组织五省联军以自保,且其自称为“善后军务督办”,让苏浙人民大失所望。四月以来,苏浙军队与山东之奉军时有摩擦,双方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奉军固然没有作好战争准备,苏浙方面亦是如此。1924年底,直奉第二次战争基本结束,战争结果固然导致直系首领曹、吴倒台,同样也使直系势力大大削弱,不过,由各国军事观察员和顾问们得到的结论多不胜数。但大体上有三点:第一是士兵战斗素质上,直军单兵素质落后与奉军甚多,所辛的是奉军主力师仅仅十个,十四余万人,其中能够参战的部队也不过五、六个主力师而已。而奉军的二线部队——即所谓的国民警卫部队,单兵素质却低于直军一般士兵,惟一值得赞扬的是这些国民警卫队的士兵斗志都十分顽强;第二,直军火力大大低于奉军主力师,以一个团为单位计算:奉军一个团轻重机枪为167挺,迫及炮32门,而直军一团编制轻重机枪为37挺左右,迫及炮无、山炮约十门不到。而奉军之主力师尚有一独立炮兵团,辎重营一——据说最近有四个师的辎重营全部把骡马更新为美国福特专门为奉军生产的大马力卡车,五个师的炮兵团为卡车牵引;第三,奉军的作战时行动迅速,主力师团专门为克敌攻坚,无守土抗敌之责任,其二线部队——即国民警卫队专职地方守备、补充兵员、必要时组织民众运输军需物质,故其能够避实击虚,攻其不备。所以1925年初以来,孙传芳,齐夔元以上海、江浙之丰饶,积极筹购军火,当然军火也主要是向英、美、德、日四国购买,汉阳的兵工厂虽然是当时中国最好的军火工厂,但也不能大规模的制造火炮、迫及炮——因为以前的军队实力人物基本上都认为:机枪+步枪就足以打垮其他军阀——只要军队够多,兵员素质不错就够了。西方列强当然不会放弃发财的机会——无论是小财还是大财,其中尤其以美国买的最欢:25年初,直奉第二次战争结束,以及冯玉祥被迫下野,所属部队被奉军改编之后,美国就率先给李豫民所筹组的改革委员会特别贷款1.7亿美圆,0.89亿美圆用于购买美国产品:相对于机床和生产线而言,美国人更喜欢卖军火,当然,他也不会拒绝吴佩孚和孙传芳等人的购买要求——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是美国驻华公使惠特曼回答张之江的不满时蹦出来的,但是吴、孙等人待遇要比李豫民差那么一点:他们必须用现款,不能用矿山、铁路等资源抵押贷款。在这方面,英国人似乎也跟美国人达成了一致,虽然英国人根本不希望李豫民主导的北京政府获得胜利。

“司令!吴帅让我等北攻枣庄,自己却一溃千里,而枣庄一线据说屯驻有奉军主力师周振所部。正如司令所说,吴帅是让我们进行牵制攻击,好让他把军队从前线撤回来,这个替罪羊我们可不能当!”浙军第一师师长陈仪为孙传芳的心腹大将之一,“不过,司令,如果吴子玉他退回湘鄂,奉军势必转兵于我,而从美国运来的一百三十二门牵引式火炮还未抵达南京,这火力上不免弱了几分啊。”

孙传芳是北洋军阀最后一个善于用兵的人物,素来以神速机敏见称于世,兵法中的‘知己知彼’被他奉为圭臬,自然不是不知道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但是自从六月底秘密来到徐州前线,对枣庄和临沂发动的两次较大规模的进攻无果之后,不得不返回福建,阻止来自陈炯明的侵攻。直到七月底,方才与陈达成协议,调兵北上,与奉军决一雌雄。然而第一次来自前线的消息居然是:7月29日,奉军吴光新部占领谢集,张益枫部攻克扬集,而扬集为扼陇海线之小镇,奉军随即增兵,三面包围商丘。商丘:扼江淮之上游,为郑(郑州)、洛(洛阳)之后劲。春秋时,宋以亡国之余,借以争长于山东诸侯数百年。唐天宝末年,张巡、许远力守睢阳(商丘西四十公里),以抗贼锋,东为江淮保障,得以让江淮之富力瞻给诸军;西分贼势,使其不能并力西向,安禄山旋及荡覆,时人以张、许二人厥功至伟。盖此第形势,实为豫(河南)、徐(徐州)之咽喉也。商丘若失,则直军吴佩孚、孙传芳两部不得交通,难免有被各个击破之危险。可是让孙恼火的不是这些,7月30日,奉军郭松龄部南下朝歌,汲县,吴佩孚之悍将王维城不战而退,且一退退到许昌。吴佩孚完全不解释为什么撤退,只是要求——是要求还是命令?要求自己迅速出兵,对山东进行大规模的攻势,以配合河南方面围歼奉军主力。孙传芳仰手大口喝下一口冷茶,“仆!仆!”吓得身旁的副官以为茶盅内没滤干净,一脸惶恐。而孙自顾自言道:“他x的,商丘,商丘!”

见孙的火气消减了不少,身旁的谢鸿勋轻轻上前一步道:“司令,凭借徐州之工事,我军足可坚守半年有余,现在关键是歼灭河南奉军主力,只要其主力被摧毁,则其余不足未患,此来攻敌最强一部,清初之努尔哈赤败杨镐即为此计。现在奉军包围商丘的不过三个师一个旅,我军西进,正是时候。”谢鸿勋为北洋军第八混成旅旅长,是曹锟的老部下,对吴佩孚也是极为敬佩,其部久经沙场,身历百战,可谓孙传芳的悍将。

“徐州之工事自年初开始构筑,所用二十三门313mm要塞炮为就近从日本购买,全部安置完毕,要塞由三个大的碉堡群为基干,十八个小的据点为梁,要塞内的弹药储备可以提供七个师五个月的弹药补给。英国顾问怀特上校称为中国第一要塞……”介绍徐州防御体系的是马玉仁,苏军第二师师长,兼徐州防御司令,是齐夔元的‘右臂’。此时看到孙传芳以询问的目光看来,连忙上前讲解苏军之布防情况。当时齐夔元之军,战斗力似乎弱于吴佩孚和孙传芳,而且苏军上下除去苏军第一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之外,其余士气低落,造成这个原因的主要是齐不善统兵和苏浙、皖沪一带民众对齐督江苏、上海颇有怨言,影响到江浙子弟兵。

“商丘之敌为除吴光新之旅外,其余如冯益枫等部为国民警卫队,其战斗力不是我军对手,只要我军西上丰、单、成武一线,迅速占据定陶、荷泽,切断商丘奉军之后路,只要吴帅能守住黄河一线则商丘之奉军就是瓮中之鳖,难逃被全灭的命运!”看到与会的大将们基本达成了共识,卢香亭也不介意自己出来‘秀’一下,总结总结大家的发言,顺便增加自己在孙传芳心中的分量,为将来能够当上一省督军铺垫铺垫。卢香亭,北洋军第二师师长,与谢鸿勋属于一个体系,自奉军击败直军之后,给养和补充再也指望不上北京段祺瑞执政府——虽然他们也曾经力争过,可是谁叫他们帮助直军不奉中央号令呢,所以只有完全靠眼前这位司令了。

“恩。”孙传芳的眉毛攒成一团,死死的盯住枣庄和商丘,卢香亭看着司令看啊看,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在卢香亭就要站在大厅中瞌睡的当儿,大腿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卢香亭不由更加挺直了胸膛,方才看到孙传芳已经转过了身,一双不大的眼睛精光四射,不由一个机灵,暗暗感谢身旁的谢鸿勋。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奉军似乎有意让吴光新、冯益枫这三个师又一个旅充当战役最关键的任务,”孙传芳举起不知何时捏在手中的黑色木棍,侃侃而谈,似乎已经得知奉军的作战计划一般:“即阻断徐州、郑州我方两大军团,以其区区近四个师四万余人的兵力,内要歼灭守备商丘的阚玉春一个整师又一个旅外加一个保安旅一万八千人,外要防郑州之大帅主力进迫,徐州我方配合之进攻,以实力而论,完全是以卵击石。”孙传芳顿了一顿,目光所及,十二名直军高级将官或喜或疑,竟无一人能够与自己有相同之心思。不由暗叹一口气,心想:“当年皖系控制了基本全国重要省份,直军旦夕即亡,而吴子玉奋起于前,卒败皖军于北方,而自己南下赣、闽、浙、沪,使皖系在军力上荡然无存,以大局而论,皖系将领全无一可用之才是为最关键。而现今,北方强敌压境,周振、郭松龄、蒋方震、甚至李豫民本人莫不是善于用兵之人,可叹自己一方居然无可敌之将,难道,难道大势不在?”

此刻,郑州,八省联军总司令部。山海关一役,吴佩孚精锐尽丧,北上主力大多被改编为中央所谓的什么国民警卫队,而现在吴佩孚手中掌握的主力也不过是鄂督萧耀南手下的六、七万鄂军,以及由河北退至河南的旧部,总兵力不下十万之众。

在联军总司令部坐镇的是吴佩孚手下头号大将鄂云鹗,督理河南民事的是田维勤。25年3月初,吴佩孚举兵北上,趁冯玉祥部队被奉军改编之时底定河南,田维勤手中部队大多系吴佩孚旧人,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大帅多做抵抗,而陕军的张冶公第二师、第三十五师阚玉春也在大军压境之时效忠投诚,自然,吴对此二人倒也谈不上信任,张部被架空,而阚玉春则被派到商丘,担当豫东镇守使,其权、粮、财、军火均被牢牢的掌握住,不怕他能够翻天。而田维勤在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空头省长之后,也就死了做个实权在手的军阀,乖乖的做吴佩孚的萧何?

“报告!商丘前线发来急电!”身着灰色北洋军旧式装束机要员一挺胸膛,左手拿着电报文本,右手举至眉梢,声音洪亮有力。

“恩,下去吧。”鄂云鹗伸手接过报告,低垂着脑袋迅速翻阅着急电稿,也不理会机要员的诧异,大声道:“英杰!你看看,商丘已经是第八次发电请求援兵了,我们是不是发电给大帅,请示一下?”正在巨大的地图上作业的寇英杰也不抬头,“大帅难得有心情散心啊,商丘的事情,大帅不是说了么?这是奉军搞围点打援,在郭鬼子的主力没有出现之前,我想,商丘是没有什么事的,你还是想想怎么加强对空力量,搞掉那飞来飞去的几十架德国造飞机吧,整天嗡嗡的叫也不烦……”,后面低声嘀咕的话,大概不是什么好听的。寇英杰是萧耀南的部下,不过对吴佩孚东山再起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私下运动,陈嘉谟等鄂军将领也不会下定主意,而吴佩孚现在恐怕也只在岳州赏花观鸟,说不得,萧耀南死之后的湖北督军的位置大概不会在寇英杰的手中跑出去。

嵩山,少林寺。

坐落在苍柏古木间的山门透露着凝重,赭红的墙体有几块漆被剥落,露出灰白色的衬底,青灰色的瓦屋顶,明晰可见顽强的生长着艾篙,在凉爽的风中兴奋的战抖。

“一别经年,大师竟然记得鄙人的摸样,真是佛法高深啊。”吴佩孚看着整洁而萧条的大雄宝殿,眼中一抹萧索一闪即逝。

“居士说笑了,这岂是佛法?请。”少林主持智闲右手一伸,把吴佩孚和他的首席智囊张其煌带到一处面山被林的秀雅去处,旁边的沙弥慌忙上上香茶,淡淡的茶香混着凉爽的清风,中人欲醉。

阳光炽热的洒在林木葱郁的嵩山山脉上,空气晴朗的纤毫可见,十米开外是隐约呼啸的山风,那风气势雄浑,大有摧毁一切的力量,而三人落座的石几上却只是感觉到如春风般的细腻和柔软,和着沁人心扉的香茶,张其煌望着脚下的青黛般的群山,不由有些痴了。

三人静静无话,谁也不想打乱这般的宁静。智闲嘴角含笑,这景致至自己上山起,怕也不下万余次到这里打扫吧,不然,脚下怎么会有这般整洁清爽的尘地?看到眼前显赫一时的将军长身而起,向岩旁垛步而去,智闲也随了上去,和尚和居士的关系也就是打打禅机,胡话机锋,如果碰巧遇到名重一时的人物,如宋的苏轼,眼前的吴大帅,或许自己也能在野史上大大的书上一笔吧。

“大师到寺中有多少寒暑了?”吴佩孚低目四望,山风吹打在他身上,发出细微的哗哗之声。

“屈指三十六年半了,”智闲毫不考虑的脱口而出。对于一个精善佛法的人来说,纵然不能四大皆空,这‘空’的样子也要做做啊,这个智闲还真是有点意思啊。吴佩孚微微一笑,内心阴郁被清扫泰半,“大师也未能五蕴皆空啊,看来这个出家还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啊。”

“居士错了,”智闲右手指着远处,朗声道:“人生莫若浮云,而四大皆空并非绝去一切,否则何来佛法无边?如若皆空,何来我等,何来满天神佛?居士之心绪,不过是得与不能得而已。”

“何为得?何为不可得?”

“我欲为浮云?可否?是谓不可以得其自由。我其为财、色、情、欲,纵使得到又能如何?人生之名利,我佛以为‘空’,是因为名利不过为人的yu望所左右而已,然yu望之事,可谓不可节制,安得能满足之?”

“大师谬已,青连居士之诗,固然‘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也有‘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佛语也论及功德一事,岂是‘空空’能够解决的。以我之见,人生如戏,更有看客和持笔之人,我等大丈夫,当持笔以书三千里江山,闲来对话万里之锦绣,岂能以‘空’来论!?”张其煌伸手一拂朗朗晴空,慨然到。

其时晴空如洗,天际一碧万顷。吴佩孚不由回想起当年千里回师,长驱直入皖军重地,一举而得京畿要地之时,登北京香山碧云寺,手下扈从如云,达官名流洗耳恭听自己慨然之论,不由神思万里,胸中豪气勃发,右手轻轻向远处一挥,把近一年的郁结之气一扫而尽。智闲给他下的机锋圈套也随这一手灰飞湮没。

“吾其为持笔之人!这万里江山,让李家小子一人来独舞也不免无趣之致!其煌,炳麟,准备下山。”吴佩孚脸含笑意,“大师,多有叨扰,他日我再来之时,一定将这座太宗时期名噪一时的古刹再现风貌,重回大唐盛世之情景!”

似乎那莫名的力量又再回到了吴佩孚的身上,全身洋溢着无穷的自信和光华,张其煌和不远处的章炳麟双目对望,二人均读出了心中欣慰欢快的心思:往日自信无穷,魅力四射,行事果敢,英明善断的大帅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也许,该是让北京那二十来岁的小子看看厉害的时候了,究竟是谁才是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是谁才能真正的改造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重回大唐盛世!

陕西,渭南。高盛武望了望高达十米的城墙,东门城楼不知道何时塌了一角,在混浊的阳光中无言的矗立在守门的士兵头上。五、六个士兵斜靠在墙根,叼着一卷纸烟,低声嘀咕着什么,高盛武也没办法听的清楚。

“站住!看您的样子是北方来的吧?”一直在翻检着过路行人的年青士兵一手挡住高盛武的去路,警惕的上下打量着身着青灰色长袍的高盛武,“你是干什么的?来这做什么?”士兵一连串的吐出十几个字,看来这句话被他练习得十分的熟练了。

“这位兄弟,……”高盛武一脸无辜,贿赂的三块大洋被没收不说,人却也被看了起来,沿墙根休闲的士兵也吐了吐几乎只剩口水的烟叶,开始突击审问高盛武,问题大概是做什么生意,怎么挣钱,北方奉军都在做什么,当然重点是他们几个都在上下打量高的钱包在什么地方,或者还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几个!高二哥,怎么是你啊!”被高盛武忽然叫住的少校叫做胡一叶,是渭南警备司令叶开宁的副官。

“胡四弟,要不是你,我就要变成这脱毛的风鸡了,不要说见不到你老弟,就是到了司令部,他们还不把我当成花子?来来,二哥敬你一杯。”高盛武殷勤的劝着胡一叶,指着一盘被切成丝的风鸡道。

酒过三巡,人情往事基本都叙的差不多的时候,胡一叶忽然盯着高盛武,低声道:“二哥到这里恐怕不是为了什么贩卖什么烟叶吧?现在北方禁烟禁的这么厉害,逮着了那可是,”胡一叶右手在自己脖子上一划“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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