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有著名的万年寺、报国寺、伏虎寺等一百余处庙宇,所以出家的僧人女尼非常多,香火也极为鼎盛。峨嵋立派以来发展迅速,和其佛道俗自选的门规也不无关系。
文殊、普贤两位大士,一为诸佛母,一为诸佛长子,公孙二人,常在十方诸佛前,共作佛事,游戏人间。文殊菩萨应身为兜率寺戒阇黎时,普贤菩萨亦同时化身为周氏女,排行第七,人皆称她周七娘。生时便有种种神异,长大后不肯嫁人,每天行乞于市,晚上常常宿于普济桥下,并与戒阇黎在一起,妙行莫测。时人不解,笑为疯婆。后有圣者歌曰:‘戒师文殊,周婆普贤,随肩搭背,万世流。’后人始知是菩萨应世。
中国佛教古德拾得大士,是普贤菩萨的化身。天台山国清寺的丰干禅师,一日行经赤城道旁,闻草丛中有儿童啼哭,看见一个小孩约有十来岁,便问其姓名,那小孩却说,无家、无姓、亦无名。丰干禅师悯其无依,带回国清寺,交库房当茶童。因是拾来,名之拾得。由于拾得聪明伶俐,三年后升任斋堂香灯,及执掌出食等杂事。一日,四顾无人,竟登座与所供奉的圣像对坐而食,还呵斥圣像小果,焦芽败种。事被知库灵熠禅师看见,责其对圣像不恭,可能头脑有毛病,于是罢其香灯职,派往厨房洗碗碟,常将多余饭菜,盛于竹筒,赠其挚友寒山子。
有一次,寺中饭食花果被鸟琢食,拾得竟执杖打寺中供养的山神像,责其守护伽蓝不力,有失职责,枉受沙门供养。当晚寺僧,皆梦见山神说,拾得打我,骂我。灵熠禅师至山神像前视察,果见山神像有杖打痕迹,始知拾得来历不凡。
后拾得掌牧牛之职,一日,正值寺中半月布萨,律师正为僧众在堂中说戒。拾得驱牛群到法堂前倚门而立,并抚掌笑道:“悠悠哉,聚得作相,这个如何?”说戒和尚怪其不敬,怒斥曰:“下人疯狂,破我说戒。”拾得见其嗔心起,即说偈曰:“无嗔即是戒,心净即出家;我性与汝合,一切法无差。”戒和尚见拾得嘻皮笑脸,气得下堂来打他,要他驱牛出去。
拾得说:‘我不赶牛了,这群牛,皆大德前生的知事僧,它们都有法号,不信,且看我叫它们出来。”随即对牛群说:“前生律师弘靖站出来。”即有一白牛作声而过,又曰:“前生典座光超出来,”又有一黑牛应声而出。拾得又叫:“直岁靖本出来,”又有一牯牛应声出来,最后,拾得牵一牛说曰:“前生不持戒,人面而畜心,汝合招此咎,怨恨于何人,佛力虽广大,汝却辜佛恩。”
佛教十地经中说菩萨有十大别愿,所谓供养愿,受持愿,二利行愿,成熟众生愿,承事愿,净土愿,不离愿,利益愿等,至于各位菩萨,更各有其壮大庄严的别愿。如观音菩萨的寻声救苦,又如地藏菩萨的地狱末空,誓不成佛。这位普贤菩萨有十大愿目,其中第四者便是忏悔业障。
山野之中,殿堂之上,常有隐居的穷凶极恶之人,百般忏悔,虽然身不许佛,其理相同。
与柳越儿说话的中年尼姑,正是法号悔业。待她转头过来时,借着大殿内的灯光,叶子看清了她的面目,惊得几乎从飞檐之上摔下来。只见这女子口唇外翻,一道疤痕由左额一直伸到右颌,有的地方露出白碜碜的骨头,左眼早已经没了眼珠,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窟窿,鼻子也只留下了半个,但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受到影响。
只听柳越儿道:“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真的要放下过去的忏悔?莫灵琪是不是真的与上官岚……”悔业幽幽道:“剑魔无血早就死了,我忏悔了几十年,本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可好人就是永远在这儿念佛颂经么?王丞相要造福武林,那我们杀了莫灵琪便是帮了王丞相,帮了王丞相便是造福武林,可杀了莫灵琪便是坏人,其实,好人原来是从来没有的,以后也可能不会有——”
叶子身体一震,“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喝了这么多血,便是坏人了,杀死了哥哥,便是坏人了,他们害我这么苦,那他们呢?——可是,自己就是自己,为什么要管他们,他们是坏人,自己便是要做坏人了?”她在那儿几乎想破了脑袋,这时候,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一轮红日正欲喷薄而出。
窗棂一响,柳越儿从侧殿翻了出去,而那悔业尼姑低眉垂目,口诵佛经,声音低沉,进入忘我境地。
叶子悄悄跟在柳越儿后面,往山上继续走了十几里远,又是一排房屋,黑沉沉的大门,也是分外肃穆,正中安放了一块牌匾“天刑坛”。
柳越儿不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在一间小屋内,叶子看到了莫灵琪。
她就是莫灵琪了,叶子在房檐上怔怔地看着她,没有了束发金环,也没有了飞扬的神采,长发无力的披散着,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阳光,她迷着眼睛,嘴唇微微上翘,娥眉轻挑,一脸不屑地望着进屋的柳越儿。
她真的很美,叶子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琪儿身上,和自己暗暗比较着,这么高傲,这么冷艳,虽然身陷囹圄,却仍有这么一股豪气,自己呢?自己呢?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我是不是在学她?是不是在学她?她冷傲,我便冷血?
一声呻吟,将她的思绪打断,叶子再往屋里一看,只见柳越儿正抚mo着琪儿的身体,四片樱唇紧紧贴在一起……她只觉一股热浪冲上头顶,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连忙站起身来,一路飞奔,竭力想消灭身体燃起的火焰。
“我昔所作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意语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艳阳高照,寺钟轰鸣,诸僧颂经之声重槌一般,一声声击打在叶子的心上。
“我要忏悔,我要忏悔……我肮脏……我残忍……”她凌空虚度,转眼间跃进密林深入,颂经之声逐渐远去。
层层薄雾从密林中升起来,叶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喘息不止,刚才的情景又似乎出现在眼前……我怎么了……她痛苦的呻吟一声,手颤抖着放到自己的肌肤上,一个冷战,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爆炸了,血液立刻沸腾起来,灼热的感觉带着她的手在全身游走,然后停靠在那个忘我的码头……所有兴奋焦灼潮湿呐喊一起涌上来,她蠕动着,颤抖着,呻吟着,密林间云雾越来越是浓重,直到打湿了她所有的衣襟。
终于,她慢慢软倒,茂密的树枝一下子涌上头顶,她呆呆望着斑驳的天空,云雾逐渐散去,阳光重新从树木的缝隙中挤了过来。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叶子惊得跃起多高,仔细一看,正是那晚的中年丑尼悔业。
一点寒光,突然从悔业尼姑掌中发出,势若奔雷,迅如闪电。
叮当一声脆响,悔业身体一阵摇晃,手里握的一把宝剑几乎拿捏不住,叶子手中杏花剑一闪即没,身体静若山岳。
“好功夫!好功夫!”悔业尼姑叹道,“苦海无边,施主你苦苦寻觅解脱,有一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什么机会?”叶子不解道。
“贫尼不知施主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但却知道你来此寻谁,也与你那把宝剑颇有渊源。”悔业尼姑双手合十,缓缓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莫掌门这样死去么?”
“你要我……”
“正是,千秋功业,武林福祉,谁都牺牲不得……”余言在耳,悔业尼姑却已悄然远遁。
“武林福祉……武林福祉?”叶子暗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莫灵琪,莫灵琪……”
她想了许久,突然一声长啸,腾身而起,直奔天刑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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