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业静静看着叶子离去的背影,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眸子里的卑微和冷傲,莫明的张狂与慌乱,不能控制的yu望……这个女孩肯定与自己有着相同的苦难和遭遇……
当年她是多么的快乐,在乡村的野地里奔跑,爬上高高的槐树去摘槐花,听家门前溪流的声音……可哥哥为什么要去做生意,为什么要欠别人很多钱,为什么这么狠心……当那些人找上门的时候,竟然把她像货一样卖出去——从这个男人到那个男人,从这个妓院到那个妓院,她发疯似的不断逃走,不断躲避,不敢爱,只能恨,只到碰到和自己同样孤单的师父,教自己武功,相依为命……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要报仇,向所有的人报仇……
悔业轻轻吁了口气,手有些微微发抖,我怎么想起这些事情了?报仇带给了自己什么,是更多的血,更多的恨,还有自己无血的称呼。
辟难和尚不知道,万年孤客也不知道,当年他们并没有把无血真正杀死。
烟雨江南,钱塘江畔,雾笼斜阳,残霞如血。那是一场毕生难忘的决战。年轻气盛的慕容天野,身负慕容世家和天都寺两门绝学,拥有上百年功力的万年孤客……终于,她没有躲过慕容天野的泠月剑。那一剑,剜去了她的眼睛,削掉了她的鼻子,几乎划开了她的头骨,并且掉进了钱塘江。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还是有人救了她,一个忏悔的老人,他不是武林中人,但告诉了他很多有关忏悔的事。
无血真的放下了,剑放了三十年才放下。
叶子再不通晓时事,也猜出了这个尼姑的心思,但是她只知道她叫悔业,以前似乎叫无血。
无论忏悔什么,在这佛门之地,只有真正放下剑的人才会这么说,尽管她手中还有剑。心已放下,手中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天过中午,叶子一路飞奔,辨别着路径,直奔天刑坛。
刚才自己对自己的温存,使她心里有种空空的感觉。悔业看到了么?想到这里,她脸上便一阵发烧,下意识的整理整理衣襟。
※※※
琪儿紧盯着叶子完美的脸,目不转睛。她是谁?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轻功绝不在上官岚之下。
叶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死不了吧?”
琪儿慢慢坐起身来,试着运运内力,丹田内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武功已经废了。”叶子淡淡道。
琪儿看了她一眼,两行清泪无声而下。
叶子在心中想了无数次这样的情景,认为自己一定会非常开心,可是真的看到琪儿的泪水,她反而不忍心了。
或许悔业一句话就改变了她,或者是她开始发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错了。
突然一声大震,一股水流激荡上来,泼洒到山洞里面,两个人猝不及防,都淋了个透湿。叶子透过水流,看到一个少年正在瀑布之下练剑,一招一式,在水流的冲击下绝不走样,正是小郭。因为巨大的摩擦,水流被击出多远,四下飞溅。还有两位老者,胡子都花白了,弯腰驼背,瘦小枯干,但是精神矍烁,一边看少年练剑,一边指指点点,正是岭南的谢氏双雄。
“弟弟,你把旁边的死尸怎么样了?”“别提死尸啊,吓死了,吓死了……”谢阳拍拍胸口,“是啊,我把死尸怎么样了?”“是不是让水冲走了?”“是啊,让水冲走了,别打岔,看剑!看剑!”
本来水声巨大,她们听不到谢氏双雄谈话,可这么一凝神专注,声音便传了过来。叶子突然醒悟,对啊,哥哥呢?想到这里,将水一分,从瀑布上飞纵下来。那方青石上,明子的尸体早已踪迹全无。
“哥哥,有高人下来了……”“是啊,有高人……”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叶子掐住了脖子。“你们刚才说的死尸呢?”“弟弟,这位高人说要死尸……”“哥哥,死尸是不是刚才的那个?”“弟弟,当然是那个,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嘛……”“那这个死尸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