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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金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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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杀了这些村民?”方敬信问得开门见山。

“我以为是你,”听声音,持匕首者年岁似乎不小了,“这么说我们是误会彼此了?”

方敬信从看到第一个死者开始,就从那利落冷酷的杀人之法上推测出凶手大概是净军,况且京城里也传着净军在四处屠戮台昭人聚落的消息。眼下制住自己的老人,嗓音虽算不得浑厚,却也听得出绝非太监。“老前辈若是肯与晚生正面相对,或许这误会还有望解除。”

匕首挪开了,方敬信恢复了自由,便趁机多看了这凶器一眼:原来是把西洋人用的手术刀,握在一只苍老的手里的刀柄还雕刻着繁复的葡萄藤图案。

再端详那老人,一身白色长袍,与整齐的发须同样干洁胜雪;目光温厚,神情严谨,又略带点哀伤。一顶方帻,一根黑木杖,一张装着草药的褡裢,让此人看起来更像个游走四方的江湖郎中。

方敬信凭直觉认为这个老人可信、甚至可敬。因此拱手道:“晚辈方敬信,拜见前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方敬信?”老人反问,“莫非是现住锦江的蓟宁方家?”

“正是。”方敬信微有些诧异——虽然紫桐四大家族在江湖上素来名望显赫,但方家原籍蓟宁这件事,知道的人却还不多,除非是有着累世交情的武林同道……这样想来,对眼前老人的身份,他便有一些思路了。

又听那老人道:“府上名号如雷贯耳,更是忠良之后,实在可敬。至于老朽的名号,就不值一提了。今日之事你记得住也罢,记不住也罢,横竖别到处乱说,于我于你,都是大有助益的。还望方相公谨记。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方敬信生性不喜与人交往,虽也崇敬侠义高人,但孤僻脾性到底更胜一筹,况且对方底细还非他所知,能如此互不相干其实最好。只是他恰好在这时想起了老人的名号,若不相认,便实在是失敬了,于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恭敬却坚持地问道:“敢问前辈是否就是济世堂纪家老号的‘圣手回春’——纪震言纪老先生?”

老人停了下来。“你认错人了,”他头也不回地答道,“纪家十年前便已被官府抄没,如今济世堂是孔家老号,难道你都没听说?”

济世堂之破灭,至今仍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重大事件,方敬信焉能不知?只是江湖中人大多也都知道,在纪家被净军屠杀之时,死去的只是家主纪震言的儿子儿妇以及其他亲属,并无纪震言本人。那之后的十多年间,“圣手回春”的名号依然在轩陆各地时隐时现,最后一次被提及,恰是两天之前——据孙府下人们透露的传闻,这位老神医也曾和易嘉宇一样,出现在业璇时期的东都城里。

是以方敬信绝不怀疑:眼前的老人,必定就是与他祖父有过往来的那位纪震言。

“前些日子的大乱,已经让局势变了,”他鼓起勇气道,“从此朝廷不会再继续变法,说不定,为维护权势,邓令寒还会将‘五朝邪狱’重兴起来。届时天下又要大乱,我武林中人岂能坐以待毙!该怎么应对,还得请纪老先生示下。”

纪震言闻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些许苍凉。

“你这话实在可笑!不坐以待毙又能如何?我这个‘纪老先生’有所示下了又能如何?难道你是有心起事、反抗朝廷,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出面担当领袖?这就是你不坐以待毙的办法?”

方敬信开始怀疑这个老人是否真的就是纪震言了。“晚生愚钝,固不愿坐以待毙,却也只想得出这个方法。”

纪震言冷笑一声,回过身来,“你叫我前辈,也确实年轻,那老夫就免不了要倚老卖老一番了。方才的话,岂是轻易可说出口的?且不说你还没有确认我的身份,就是确认了,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出卖你?可见你也不过是个轻薄浮夸的血气之人,这些年像这样的人,我见得也多了,多半是难成大事的。”说罢,他放眼望了一圈,四下里全是惨烈的尸体。“但凡有谁能做成了一点点,这些无辜百姓,也便不会如此惨死于此了……”

方敬信无言以对。

复兴紫桐派,重建武林联盟,确是他少年时激愤之下所许的宏愿,直至今日,他也仍活在这宏愿里面。可这愿景究竟是否成熟可行,他却很少想过。他总以为梦想会随着做梦人的成长而成长,现在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老先生教训的是,但……”他张开口,嗓音已经缺少了力量,变得苍老而沮丧。

突然有人接过了话头。是更年轻的声音。

“——但一个人如果只能生活在恐惧和退缩里面,面对死亡,便哀叹命运,是不是太可怜了呢?那样的话,每个人最终都会后悔:后悔他们不曾联合起来,共同应对摧残自己的力量,后悔不曾极尽绵薄之力,为身边的人做应做之事……那种坐等屠刀逼近、而毫无作为的心态,晚辈以为大不可取。”

如此锋芒毕露的反驳,起初方敬信还以为是方璘发出的——听声音他很确定是自己两个儿子中的一个——但回头一看,却是方瑢。这个少年青肿未消的眼眶里噙着热泪,虽是对两个长辈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满地尸首,肩膀也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方敬信急忙转向纪震言道:“是犬子。纪老先生见笑了。”

但纪震言却很感兴趣,只望向方瑢,“那么孩子,你说,我们该为身边人做些什么‘应做之事’呢?”

“晚辈也不知道,”方瑢坦言,“晚辈今天才开始想这些事情,就在看到这些……之后。”他不忍心说出尸体一词,“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当然家父所说的起事之类,晚辈也不大赞同,晚辈……”

“行了!”方敬信佯怒道,“你懂什么!既知道自己是晚辈,怎么还敢偷听长辈的谈话!”方瑢急忙低下了头。方敬信顿了顿,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过来了?”

“娘见爹久久不回去,有些担心,”方瑢急忙答道,“我们就都跟过来了。见了这里的惨状,娘便要我们分头去找幸存下来的人……”

“既是这样,”纪震言道,“方老爷就去与家人团聚吧,别让他们担心。老朽也有个孙女,故不便在此久留。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朝另一边走去,方敬信想叫住他,却找不理由……

就在这时,方瑢突然惊呼一声,指着空地中心的大槐树,“那里!那里……有个人!还在动呢!”

方敬信,以及尚未走远的纪震言,都被他这一句话牵住了,他们一齐朝他所指方向望去。此时已至黄昏,天色沉暗,想看清楚十分不易,但砍倒在地的大树干朦胧的暗影中,确实还隐藏着一个娇小的人影——奇怪的是:那里方才还分明是空无一物的!

莫非是幻术?

纪震言率先走了过去,方氏父子紧随其后。

在散落的层层彩色绳索中间,压断的枝桠之下,坐着一个身着盛装的少女。其衣服颜色之华贵鲜艳,与周围死者大不相同,不仅短衫是金黄色的贡缎所制,宽大百褶裙也是艳丽的粉红色,短衫上臂部位又有五种不同色彩的横条纹。虽然鲜血将前襟染得一片暗红,但太阳还未落山之前,以方敬信和纪震言的视力,显然不该对这少女毫无察觉。

更何况,她还有呼吸!

纪震言急忙抓起女孩的手腕,轻扣经脉,方氏父子则在一旁屏息看着。

良久,“圣手回春”摇了摇头,“虽然还剩下一口气,但……怕是救不活了。”

“此话怎讲?”方瑢急切地问。

“她是中了真元卫的金向毒咒,”纪震言道,“对常人而言,这种毒咒不能致命,只会使身体虚弱;但台昭的术师主修木向咒法,金能克木,故而此咒对她而言是成倍的毒害,再加上这少女自身体内还带有极强的金向之力,更加剧毒咒效力,以致蚀心透骨……恐怕即使医神寰蜓在世,也是救不了她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除非……”

“除非?”方瑢追问。

纪震言犹豫几秒,再次摇了摇头,“没有‘除非’——对这个少女而言,唯一的幸运莫过于在平静中死去,我想方相公一家会乐意相助的,老朽不才,是帮不上忙了。”说完,他已经站起身,阔步离去。

方瑢看看远去的老人,又求助似的看了看父亲,最后,把目光凝聚在奄奄一息、全无意识的少女身上。夜幕之下,他甚至看不清她的容貌。

“爹,咱们得救她!”他坚定地说。

“怎么救?”方敬信叹了口气,“连‘圣手回春’都说她救不得了。”

“总会有人能救的!”方瑢抓住父亲的衣袖,“爹,求求你,还是带上她,咱们找找看吧!说不定到前面的谕德府,能找到比那个老前辈更厉害的医生呢!”

方敬信犹豫地看着垂死的少女,百感交集。最后,点了点头。

方瑢像是幼年时看到了烟火一样兴奋,“爹最好了!”然后便伸手去把那少女搀扶了起来,背在了自己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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