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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紫桐(2 / 2)

“那怎么能忘?”方璘道,心里突然明觉起来——两个原本不相干的领域,似乎蓦地可以被联结在一起了。“当时他说‘畾木其桀’、‘其昌若叶’,我们还推测他是离春薛家的人!”

“而且你说他的武功不在爹之下,”方瑢继续道,“那离春薛家,虽不似咱们家人丁凋零,可真有那种水准的,似乎也只有一人了。”

“‘薛门三侠’之首的薛铭师叔!”方璘立即反应过来。就好像连身上的伤痛和疲倦也一扫而空,他又一骨碌坐起,眼里也来了精神,“薛师叔是薛家家主,又是‘江山如梦’的人,同时……他还是王府的亲戚,又极有可能是薛姑娘之父!难不成这次大会的举办,也同那个组织相关?”

“我也这么觉得,”方瑢一本正经道,同时从衣襟下隐秘的夹层中取出蛇纹石佩来——在李宏孝替方璘疗伤之前,他便手疾眼快地将这东西藏在自己这里了,是以谁也不曾看见,“就算不是直接相关,也多少有点关联的吧。嘿,我们终于可将东西物归原主了!”

“是啊……”方璘拿过那淡蓝色的宝石,目光比以往柔和多了,“知道吗?这家伙今天救了我一命呢。而且我还凑巧听说了它的学名儿——叫什么‘玄武之玉’。”

“玄武之玉!?”方瑢大惊失色。

方璘见他如此,却是心中一喜。“你听过这名字?”

方瑢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犹豫道:“不是很确定,但似乎以前在书里读到过。等回了家,我得在书房里泡上几天、好好查一查!”

“没错,一定要查!”方璘在弟弟肩头重重一拍,“现在我是越来越好奇了,不弄个明白,睡觉都会睡不安稳的!”

“我也一样。”方瑢大笑着应和。兄弟俩自从京城那趟以来,已是很久没有像这样对同一件事物兴致勃勃了;而那件宝佩自落在他们手里,此番也是第一次引起他们如此强烈的好奇心。这令两人都格外兴奋——兴奋到差点将其余之事都抛诸了脑后。

但方瑢还是稍微回过神来。

“刚才你要我打探的事,”他调笑似的对兄长低声问,“还打探吗?”

方璘脸上蓦地一黯。

“算了,”他百无聊赖地回应,“该知道的,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方瑢看着哥哥这样子,只是窃笑,一时间却也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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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源山庄宅院的西南角,有一座土丘;土丘顶端自然也有坞堡,而且是卫戍工事中最重要的一环要塞,但半山腰却先落着一座名叫“临江楼”的观景小楼。此楼与庄宅正厅——四海轩相距甚远,故而眼下显得颇为僻静。

对渴望摆脱“洗尘盛宴”的吵闹喧腾气氛的方、李二人来说,这里是再合适不过的。

“好了,你先去别处忙吧。”

李宏孝对领他们来到此处的家丁说道,然后给徒弟一个眼色;那名叫唐武的、长相较为高俊的弟子便走上前,将一枚银锭放进了家丁的手里——这意思之前已经暗示过了:是要他管住舌头,不要多话。

家丁很快便乖巧地离去了。可直到他手中的灯火消失在远处房屋之间,李宏孝都遥遥望着,目光里带着些许警惕。随后他又安排了放风的岗哨:唐武守前门,另一个徒弟铁棂守后门,李锦恒则先一步上楼、把守着阁楼的阳台,以防有轻功高手藏在树冠里或房檐上偷听。

这样一番安排妥当了,他才对方敬信露了一个笃定的微笑,扬手道:“师弟,请。”

方敬信很想问这位师兄为何如此小心,但最终还是打住了——他自己就不够谨慎,正该努力改掉这个缺点;而眼下李宏孝或许表现得多疑了一些,却终归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两人到了楼顶,在一张圆桌旁先后坐下。

此时,月已西倾,金曜则早已不知去向;潮湿的江风从卷起的帘栊下吹进阁楼,让这两个内功足以御寒的高手只觉一阵气爽神清。

李宏孝舒了一口气,对方敬信笑道:“师弟觉得我的安排如何?是否过于警惕了?”

方敬信想不到他会劈头这样问来,连忙尴尬地笑了笑,点头道:“眼下山庄里鱼龙混杂,对某些人,谨慎些也是好的,只是……师兄倒像是连靖安府的人也一并防范了。”

李宏孝保持着微笑,顺手拿起这里摆设的酒壶,为方敬信和自己斟起酒来。“靖安府的人,就不该防吗?”

“王毅震应是光明磊落之人,又岂会算计咱们什么?”方敬信直言不讳。

“我与王参政交往颇深,他这个人,也的的确确如方师弟所说,无愧于‘光明磊落’这四个字,”李宏孝转着手里的白瓷酒盅,“然而,又不仅仅是这四个字。方师弟,你与他从相识,到洗尘宴,接触也有半日了,在你眼中,他王毅震除了是个正人君子以外,还是个怎样的人呢?”

方敬信尚不知对方为何要与他论起王毅震来,虽觉疑惑,思绪却也不免被诱导着、转向了洗尘宴上的场景。而通过回忆,他也像心有灵犀一般隐约明白了李宏孝所指的是什么。

“王大人似乎……”于是他犹豫道,“似乎……不太愿意出头。”

“没错!正是如此。”李宏孝用食指敲了敲桌面。“他不愿出头,所以整场洗尘宴的主角便换成了别人,而不是他这个武林大会的召集者、主办者、汉州的东道主。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可是很值得琢磨一番的。”

“师兄的意思是……”方敬信追问。

“红缨会施凝,”李宏孝道,“从洗尘宴上的情形来看,他才是大会真正的主办之人。”

方敬信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这个结论,其实早就在他心里了,只是尚无实证、不敢肯定。现下听李宏孝这样说出来,便不禁更确信了七分。

而后者还在继续说道:“其实,红缨会与靖安府交好的传闻,江湖上也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两方之所以能如此亲密,可想而知,也正是由于王毅震这种不爱出头、甘居幕后的个性。而红缨会施凝则是个百年一遇的天生将才,其领袖气质卓尔不群,为人更是英雄了得——这你我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只因红缨会这个组织打从成立时起就以‘反净复盛’为目的,早已是净族的眼中钉、肉中刺,武林各派未免引火上身,都不愿与之交往,这才需要由靖安府做其保护伞,两方联合办这武林大会。而究其最终目的,恐怕多半还是要抬举施凝、将之拱上‘武林盟主’之位。”

“武林盟主?”方敬信惊讶道——这对他、乃至天下轩人而言,都可算是个遥远到不能再遥远的名词。

“师弟很惊讶么?”李宏孝认真地反问,“不然师弟以为王靖安为何劳师动众、办起这样一场百年未有之盛会?”

“可……武林分崩离析已有数百年,就是盛净之交的乱世,也未曾出现过一个武林盟主,眼下又怎么能……”

“师弟隐居多年,难怪对时势把握不准。”李宏孝给了个谅解的笑容,“我们这个时代,虽然天下被邓令寒这般绝世强者牢牢控制着,而黎民中又极少有志之士、多为见利忘义的暴发之徒,着实是一派万马齐喑、毫无指望的景象;然而,业璇之乱,却让一切都出现了裂缝!京中义士声振寰宇,让净族失了‘威’;事后朝廷对无辜之人大肆迫害,又让净族失了‘信’。‘威信’皆失,何以治国?反观我武林这边,一是涨了自信心,二是添了危机感,原本的一盘散沙,现在却极有可能聚成一座紫穆山!只要有人能成为那山顶,这个天下,便必会因此而改变。”

方敬信一边听着,一边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某种因自己的鲁钝而产生的羞愧感、同对李宏孝的钦敬之情缠卷在一起,令他更是难以平复。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师兄是说,那施总舵主将成为对抗净朝的紫穆山峰?”

李宏孝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认真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是甄高祖、盛太祖的荣耀。方师弟,你会愿意拱手让人么?”

方敬信心头一震,终于明白对方此前所指之“大事”,究竟是什么事了……

“汉州大会,群雄云集,可但凡是轩陆武林中人,谁不知我紫桐派才是最有资格引领群雄的‘天下第一门派’?只要我们登高一呼,又有谁会质疑这种权威?”李宏孝说道,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彩,“师弟,这件事,就由我俩来携手将它做成,如何?”

做成什么?成为紫穆山的顶峰吗?

方敬信不知该怎么回应对方这充满强烈信心的提议。

要说借武林大会生势,以达到同仇敌忾、抵御净族暴政的目的,这本来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可要说在此次大会中出现甄高祖、盛太祖……以及彻底割裂这个轩陆,他却是从未想过的。

这是否意味着他方敬信比别人目光短浅、懦弱胆怯呢?

一股热血冲上了额头。为了浇熄心火,他将满满一酒盅的酒一饮而尽,结果却反而令那热血更加炽热了。重重放下酒盅的同时,他也抬起头,回应了李宏孝充满期待的目光,说道:“敬信但凭师兄吩咐!”

这是他此刻自认为唯一正确的选择。

“好!愚兄果然没有看错方师弟!”李宏孝两眼放出炽热的闪光,亦是极为动容,当即伸出手来,与方敬信在桌面上方两手交握——两人都因心中的感动而用了力、彼此握得很紧;同时,两人也都在这交握中,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了对方。

然而在这一瞬间,方敬信却突然感到一丝悔意,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悔意令他羞愧,一时却怎样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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