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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鳄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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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是东风的季节,一旦风帆鼓满,小船甚至可行驶得比顺流时还快。待日头高高悬上了天空的正中,两岸已不见了省城附近的繁华景象。

此时船上的两个孩子都有些饿了,于是方璘便决定试试用船里的渔具捕鱼。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在他的家乡宁乐县,四处奔流的都是小溪小河,人们若要抓鱼,最多只需一柄锋利的梭镖;因此当他面对可将整张船覆盖的渔网时,抓破了头也想不出这东西要怎么使用。

“算了,何必这么费力!”他将渔网胡乱团成一团、扔回船篷里,“我还是用我的办法!”

说着,便一头钻进了浪涛中。

玲烟是个不会水的,见他潜入水里,又半天不浮上来,慢慢便有些慌了,还以为方璘被水流冲了下去——想到自己刚刚失去的亲人,心里的恐惧便很容易翻腾了起来——不禁急忙趴到船舷上,向水中焦虑地张望着。

就在这时,方璘又突然露出水面,手中的铁剑挑了一只大鱼,炫耀似的对玲烟高高举起。

“小的刺不中,只好弄条大的。”方璘说。

玲烟见他平安无事,欢喜得一时忘却了紧张,脸上也绽放出了开怀的笑容。

这笑靥让方璘看得呆了——就好像刚从云层遮掩中脱出的明月,一时月光初霁,反而比在朗朗晴空中的月亮更加清丽动人。就在不久前,方璘还以为自己再看不到这样的笑脸了;而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手捧失而复得的至宝,在惊喜的尽头,也不免有点患得患失。

好在玲烟维持了淡淡的微笑,也没有关注他的怔忡。她先将鱼从剑锋上取了下来,又伸出手去,拉方璘上了船板。

两人在船上用干秸秆生了火。玲烟更找来一口小锅、在他收拾鱼腹时做好了烹煮的准备。

方璘想起她到底是个闺阁**,便不禁对她娴熟的手法有些惊奇。“你平时……也煮饭的吗?”

“很久没弄过了,”玲烟一边忙碌,一边朝他莞尔,“小时候在沁南,常跟一位老朋友去城郊的小岛玩,中午不愿回家去,便在岛上生火弄饭,当时也是他负责抓鱼……”她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位老朋友……是不是李锦冲?”方璘只能想到这个人。

“是啊,我和他,还有他的妹妹锦棠,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提起这几个人,玲烟露出了真挚的、怀念的笑脸,甚至还夹带些许顽皮之色,与她一贯的淡然稳重很不一样。

这让方璘有点困惑。“你似乎对李家的人仍然不存芥蒂呢……”

玲烟闻言,眼神一暗——方璘从察觉到的第一刹那就暗骂自己口不择言——但她嘴角的微笑却并未收敛。“李师伯或许有他的苦衷,念及以前的事,我怎样也恨不起他来。而阿冲、锦棠则相当于我的兄弟姐妹……我只求他们别对我心存芥蒂就好了。”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忽地抬起头笑着望向方璘,“方师兄有很多兄弟姐妹吧?”

方璘见她及时转移了话题,心里也随之轻松许多,遂宽心道:“是不少,加上我,一共有五个。”

“五个?”玲烟露出羡慕的神色,“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有什么幸福的,说‘聒噪’还差不多,”方璘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尤其是我那二妹琬萍,从小到大总缠着我,偏又最淘气,一会儿要我给他抓泥鳅,一会儿又要我帮她削木剑,就在去年,她还逼着我给她在树上搭了个树屋、说是要过过西洋树夷族的日子。木屋盖好后,她就在房檐挂满风铃,白天黑夜地响个不休,惹得全家人睡不着觉,娘说了她几次也不听……后来,我们没有她的风铃声反而不易入睡了。”

“好有趣的姑娘,倒像是会和锦棠妹妹合得来。”玲烟笑道。

方璘已经很久没细细回忆起那位在京城时曾随他一起冒险的活泼少女了,这时听了玲烟的评论,不禁也在心里做了个对比:他的妹妹琬萍倒确实和李锦棠同样好动,只是脾气差了些,又天生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利嘴,相较而言、李锦棠似乎更宽和大度一点……至于两人是否会合得来,方璘还真不敢十分肯定。

他又想起了家中的另一个妹妹。

“我那小妹琬萱也是古灵精怪得很,只不过又是另一种怪法,”他说道,不知为何,跟玲烟在一起,一向少言寡语的他也不自觉地嘴碎了起来,“她三岁起就识字,五岁起就读书,从此便成了书虫,近来更是迷上了一个叫‘夏羽商’的文人写的东西,张口闭口都是‘夏先生说’、‘夏先生讲’,书里好多的话,连我看了都不大明白。”

玲烟一双水杏眼里又流露出十足的惊叹。“那位夏羽商先生我也略有耳闻:据说此人年纪不大,却才华横溢,眼下颇受东南四省书商看重。令妹小小年纪却有此眼光,当真不易!”

但方璘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是没怎么读过他的书,不好说什么,但听我爹说:那人颇有些恃才傲物,又对圣贤之道多番诋毁,是个离经叛道之辈,貌似是不大正派的。”

“离经叛道……”

玲烟重复着他的话,表情似乎有些愕然。

方璘注意到了她神色的变化,“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玲烟很快一笑而过,但聊天之前刚褪去一点的哀伤却也返回了她的眼中,“只是同样的话,舅舅他也常说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

之前说说笑笑一番,已经让玲烟的心绪平静了很多——至少已不像最初那样莫名惶惑了。但至亲之人的故去毕竟不同寻常,她心中的哀痛仍然是铭心刻骨的。方璘凭着直觉能理解她的心境,因此此时,便也不多问,只陪她一同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却见她取出腰间玉笛,开始吹奏那首方璘最熟悉的曲调。

笛声遂与江上万物融于一体。

而玲烟的哀思,也仿佛寄托在了自然界之中,寄托于浪涛、东风、浓云、迷雾之中。世界与她产生了共鸣,却非以一同哀痛的方式,而是极力表达着安慰之意,令天地间的光线没有暗淡、只是更加和煦温柔。

方璘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以免打断这奇异的景象……

***************

刚走进客房时,李锦恒就发现父亲正在剧烈咳嗽。

“爹,你的伤……”他急忙走过去。

但李宏孝却挥了挥手,又指向大门,眼神颇有些急迫严厉。李锦恒立即会意,连忙先转身将门关紧。

“如今是非常时期,任何人都会去监视别人,任何人也都会被监视,所以我们必须格外谨慎!”他喘着粗气道,“这话你也去说给小武和铁棂,告诫他们,什么话也不要多说。”

“我明白。”李锦恒倒了一碗茶递给父亲,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方才我去红缨会那边打探了消息:下游并无玲烟师妹二人的踪迹。”

李宏孝皱紧了眉头。“这么说,他们果然往上游去了。”

“汉州以西水道过于复杂,而内翊司人手不足,无法有效搜索,反是淮湖船帮更精通此道,眼下也已派了一队人马溯流而上……若是玲烟师妹落在他们手里,爹的身份可就……”李锦恒边迟疑说着,边紧紧地盯着父亲,想确定父亲是否如平时一样胸有成竹。

但这次却让他失望了。

“我的伤还未好全,”李宏孝皱眉道,“眼下除了按兵不动,别无他法——反正自有红缨会作淮湖船帮的对头,先等他们两败俱伤再说吧。”

“孩儿知道了。”李锦恒恭谨回应。但之后却没有马上退开,而是犹豫着坐在原位,好像还有话要说。

李宏孝察觉到了他的神色。“还有什么事?”

“阿冲他……不见了。”李锦恒有些为难地告之。

“什么?”李宏孝猛地站起,又牵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个逆子……我不是叫你看好他么!这个时候若让他感情用事、去追上玲烟,那将会生出多少事端!”

李锦恒忙低下了头。“是孩儿一时疏忽……”

“废物!”李宏孝怒骂,转身一掌拍在了靠墙的书柜上。

一直顺了好几口气,他才慢慢平复下来。

“不过,”他又道,语气转为阴恻,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曾发火似的,“也许阴差阳错的,此事反而会对我有利也说不定。假如可以善加利用的话……”

李锦恒听不懂父亲所指为何,但从其愈加笃定的神色里亦可猜到:父亲必定是胸有成竹了。“爹打算怎么做?”于是便急切问道。

“你先不必知晓,”李宏孝审慎着回答,“我们也不必多做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即可。接下来要忙的,应该是另一个目标了。”

“另一个目标?”

李锦恒困惑了,他记得自己好像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还有“另一个目标”存在。

李宏孝当然明白儿子的困惑,于是压低声音交代了后面的计划。父子二人无论是下令的、还是静静听令的,眼中都有一抹锋利的精光,正不断变得鲜明、闪亮,乃至无比诡异而神秘……

***************

“小杂种!我就知道他是朝上游跑了!”贺天娇在船上冷笑,“敢在淮湖船帮眼皮底下走水路,真不知该赞他有胆魄,还是该笑他蠢不可言!”

“让我捉到那臭小子,非扒他一层皮不可!”贺天帅在妹妹身侧自说自话。

此时两人正率领着五驾小船逆流而上,船上有帆有桨,因而速度比只挂一张风帆的小渔船要快得多。加上操舟的都是帮中经验最丰富的船夫,要抓到方璘二人实在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这首先还要感谢周宕的老谋深算——早在内翊司和红缨会还一门心思地搜索下游河道时,他便得出了结论:认为那两个小鬼定是往上游去了;因为春天是东风强劲的季节,逆流而上并不比顺流而下慢出多少——这一点,没当过渔民船夫的人到底是想不到的。

雷万里深以为然,便当机立断,派贺氏兄妹立即往反方向搜索,自己则同另外二长老继续留在下游,以掩人耳目。要对付两个小鬼,凭贺氏兄妹二人已是绰绰有余了,实在无需三大长老亲自出马。

临行前,周宕还向兄妹俩嘱咐了有关“鼍龙潭”的事。

【鼍:音陀】

“那里是江中恶兽:云江鳄的栖息地,虽则这种恶兽要到五月间才结束冬眠,但今年天暖,才三月便有了四五月的炎热,或许云江鳄会提早觉醒也说不定。”

他提及此事,是要两人小心别误入潭中。但对这对素来心性残忍的兄妹而言,“鼍龙潭”的消息只是催生了一个新的灵感。

“我们定要将那两个小鬼赶入潭中,看着他们喂了鳄鱼!”贺天帅站在船头、粗犷地大笑道。

贺天娇眼中亦闪现杀意,同时右手不自觉地理了理头发、以掩盖难看的斑秃。

“二哥何必那样便宜他们?”她冷冷反驳,“依小妹看,不如先将两个小鬼捉来,打断手足,挂上竹竿,再像鱼饵一样悬于潭水之上——随后看着鳄鱼将他们一点一点地咬死,岂不更美!”

贺天帅惊喜于妹妹的主意,大声叫好。两人的笑声遂回荡在浩荡平阔的天云江上,足可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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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看那里!有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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