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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杨清脱管(1 / 1)

?妻子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变故不辞而别呢?这个夏天,杨清始终没想明白。偶尔有时候,杨清想,是不是妻子别恋了,但这一想法刚刚在心头冒出点尖儿就被他否定了。“怎么会呢?妻子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绝对不会!”他自问自答。可是三个月了,王芸就像故意躲避杨清一样,没有给他写信,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给他捎带只言片语。看守所院子里那棵紫荆花,当初那一串串的花儿不知什么时候早凋谢了,枝头上残留的几片黄叶在秋风中挣扎着。夏天里这棵树下恋恋不舍的一家三口,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

终天有一天,杨清从前来会见他的工友张帆口中得到了王芸的消息。张帆说:“我看见过嫂子,在广州火车站。”杨清问:“什么时候?”张帆答:“就在前几天,当里我正准备进站坐车,看见嫂子和詹二毛从车站出来,因为人太多,等我过去,却不知他们去哪里了。”杨清问:“你看见春林了吗?”张帆说:“没有。”杨清不相信张帆说的话:“你认错人了吧?”张帆说:“怎么会呢?天下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呀。”

张帆走后,杨清一直在寻思:“妻子真的在广州吗?她怎么会与詹二毛在一起呢?如果是她,那春林在哪里?她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不给我一丁点儿的消息呢?”他越想心越虚,这个世界上,从没有绝对的东西,一切皆有可能啊。“今日黄土堆里埋白骨,明宵红绡帐底卧鸳鸯。”谁指望夫妻一方会为不在身边的另一方死命相守呢?杨清心越来越乱,甚至隐隐作痛。该怎么办呢?一个大胆的念头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去广州,找到詹二毛,一切不就清楚了吗?可是,他毕竟是一个服刑人员,一个失去身自由的罪犯,怎么能够说走就走呢?除非脱逃!也许那时,他失去了理智,亦或想到了后果,但还是决定要离开,总之那天傍晚,杨清趁出去倒垃圾时,悄悄地脱逃了。

王志民见杨清迟迟末回,叫也不应,四下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杨清的踪影,这才急了,忙打电话给覃兴才:“覃所,杨清刚才出去倒垃圾后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是逃跑了?”覃兴才忙把情况通报给李克森,李克森说:“我去看看。”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看得出来,他还是非常着急。

两个小时过去了,杨清还是没有回监。按照规定,服刑人员脱离监管两小时就算脱逃了,看守所办公室里,每个人的脸都拉得长长的,气氛异常凝重。沉默了好长时间后,覃兴才首先开口了:“关于这件事,我告诉大家,决不是小事,是大事,是监管事故。这事怪谁?当然怪我们自己,我们有时候被部分在押人员的表面现象所蒙蔽,以至于思想上麻痹大意,然后被人利用。也许大家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一直被认为是看守所在押人员中遵守监规榜样的杨清现在居然脱逃了。不相信,是吧?我明白的告诉大家,你们心中的榜样就在两小时前脱去了伪装,现出了庐山真面目。还是不相信,是吧?我告诉你们,哪个坏人,在罪行没有败露之前,不都是好人吗?我正式宣布:杨清脱逃了!至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请大家讨论决定吧。”

见没人开口,袁副所长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脱逃事故上报,马上启动追逃方案,追捕工作,应该越快越好。”

王志民接着说:“按照惯例是该这样做,但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如果真这样,我这个值班干部和看守所的领导,恐怕也会受到相应的处分,我不是怕承担责任,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折中的办法,在上级没有知道之前,把杨清抓回来,也就是说我们内部处理。”

覃兴才问:“你敢保证杨清在外面是个安全人物吗?就算他不惹事,你敢保证别人也不在他身上找事吗?举个例子,遇到精神病人攻击他呢,遇到天降杂物击中他呢,遇到醉洒司机撞伤他呢,哪怕是很小的一点事,一旦走进当地公安机关,这事不就穿帮了吗?那时,谁来承担这个重大的责任?你们和我,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听到覃兴才如此一说,本来抱着侥幸心理的王志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刚才我没想得周到,不管怎样,我都支持大家的决定。”

陈玉的脸上没有表情,杨清是她的同学,她不想说什么,只是在会议本上记录着大家的发言。

只有李克森坐在那里,表情木然,大家都静了下来,好像在等他的意见。他终于开口了:“我认为,这事瞒是瞒不过去的,肯定要向上级报告,但这样做,首先,杨清会因为脱逃罪加刑,其次是我们肯定有人会为此事负责。不管他脱逃的动机是什么?这都是不可原谅的,但是,这一年多来,他毕竟帮看守所做了一些事,要说眼看他走弯路不拉他一把,我相们大家都于心不忍。当然,我不是说就这样隐瞒下去,我的意思是,给他一点悔悟的时间,说不定他突然明白过来后,明天或者后天就自己回来了。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我们一条退路。我看先缓一缓吧,二天后还是没回来,立即启动追逃工作。”

就这样,在李克森的提议下,对杨清的追逃工作推迟二天进行。次日早上,李克森找到了昨天会见杨清的张帆,告诉他杨清逃跑了。张帆说:“不可能吧,果真如此,那他一定去广州找王芸了。”李克林心想:“但愿如此吧。”

至从杨清脱逃后,李克森对电话非常敏感,每一次电话铃声想起,他都异常兴奋,但当得知不是杨清的消息时,他又极度的失望。

不出张帆所料,那天傍晚杨清离开看守所后,到县城一个朋友家借了些钱,就急匆匆坐车到市火车站,然后就上了前往广州的列车。这次列车,他之前坐过好多次,可是这一回,他觉得车开得好慢,哪里是坐列车,分明是在骑蜗牛啊。每当列车过隧道时,他都希望这是一条时光隧道,开过去,就到广州了。车上,杨清一会儿想到妻女,一会儿又想到了看守所的管教干部们,他甚至后悔当初跑出来,现在如何对得起那些朝夕相处对自己鼓励和教诲的管教民警,可是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妻子和女儿的身影,为了她们,他杨清就是犯多大的浑背负怎样的不仁不义他都认了。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思想斗争中,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列车终天到了广州火车站。

这座南方大都市,街边的绿化树生机盎然地舒展着绿绿的叶子,大街上熙熙攘攘穿着单薄衣衫的红男绿女,都在招示着这里跟秋没有半点关系。杨清当时只知急着来广州,等到真的到了,他才茫然了,偌大的一座广州城,他到哪里去找妻子和女儿呢?这里可不是家乡黄坡村,扯开嗓子喊,远远都能听到。在这喧闹的城市里,就算你对着高声喇叭喊,也将与汽车的马达声和人流的嘈杂声混为一体变为噪声被那些高大的建筑物和街边的绿化树吸收了。“该怎么呢?不知道。”杨清自问自答。看着广场公交车站那些进进出出的公交车,205路车到天河客运站,84路车到动物园,34路车到体育馆……“老天,这么多车,我该坐哪路车呢?”杨清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匆匆上车下车的人,他多希望,王芸会在他们中间,但是,杨清就连一个长得与王芸相像的人也没看到。

城里虽然看不到太阳,但它的确西下了,因为街头的路灯如同天空的星星一样,渐渐明亮起来,车站广场上的人流并未因天黑而明显减少,他们从车站鱼贯而出或鱼贯而入,来的来去的去,还有那些错过了车或不到上车时间的旅客以及少许不知所往的人们,见这里如此热闹索性就留下来了,随便找点东西垫在身下,或坐或躺,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边风景独好,今宵露宿何妨?可杨清,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躺在随手捡来的几张旧报纸上,仰望星空,突然觉得自己像置身于茫茫的荒野,特别的恐惧无助,“我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杨清问自己,“你不是来寻找妻子和女儿吗?”好像另一个声音答。“可我都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杨清说,“不是在那个十字路口吗?”那声音又说,杨清睁开眼睛,仿佛真的看到了王芸牵着女儿的手站在前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他急忙跑过去,刚一抬腿,就听到一个男子大骂:“日你先人板板,蹬我干啥子?”原来杨清因在列车上一眼未眠而迷迷糊糊的做起梦来,他忙说:“兄弟,对不起,我蹬梦脚了。”那人没好气的说:“蹬梦脚,蹬死人照样坐牢的。”“坐牢,我不是在坐牢吗?”杨清突然又想到了看守所,似乎看到了覃兴才和李克森正在焦急地寻找他,他闭上眼睛,教导员李克森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知道当初我们为什么不把你送到监狱,而是留在这里服刑吗?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他们是一张画得乌七八糟的纸,那么你就是一张白纸,我们不希望你置生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当中把你带坏,而是希望你在这相对简单的环境中服完刑,身上不带任何坏习气回归社会。你还年轻,做什么都还来得及,虽然你是罪犯身份,但是我,还有覃所长,陈玉从来没把你当罪犯看……”他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静下来,可李克森的声音却固执的在他耳边回荡:“我知道你心中有好多话想说,那就说出来,好受点。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沉默不一定是好东西,不该沉默的时候保持沉默,有时候可能只是对人不礼貌,有时候可能会把有利于己的事变为不利。”

此时,杨清觉非常懊悔,他情不自禁地给了自己两巴掌,打在脸上,“拍拍”地响。身边那人显然刚才被杨清蹬一脚后还没睡着,“兄弟,有什么烦恼吗?何必向自己下手呢?”那人说。杨清把自己从看守所出来寻找妻子的事一一说了,那人说:“这可不是小事,以后你会后悔的,实话给你说吧,我也是刚从监狱出来,当初偷了别人的一辆摩托车,本来最多也就三年,结果坐了八年,为什么呢?因为那时不懂法律,有一天我生病了,管教把我送到医院治疗,我趁机逃跑了。后来抓回去,脱逃罪就判了五年,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时糊涂就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人到中年,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浪费的,你以为这个世界大吗?其实很小,只要你触犯了法律,有句话叫‘逃到天涯总是囚’,听我一声劝,回去吧。像我,现在父母离世了,妻子带着儿子远嫁了,我成孤家寡人了,但我却拥有自由啊,心里舒畅,就像今晚,躺在这里,依然睡得着,可是你行吗?你就不担心警察突然间拍你的肩膀,冷不防就把你铐走吗?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哪怕是杀人放火了,都回去吧,像个男人一样敢作敢当,不要像个缩头乌龟躲躲藏藏了。”杨清听了那人的话,说:“兄弟,我听你的,明天就回去,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那人把手机递给杨清,杨清拔打了教导员李克森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李克森的声音:“喂,我是李克森,你是哪位?”听到李克森说话,他好像听到了亲人的声音,哽咽着说:“李教导,我是杨清。”“杨清,你在哪里?”李克森急切地问。杨清忙说:“我在广州。”李克森大声说:“杨清,不管你在哪里,必须马上给我回来,否则,后果非常严重,听到了吗?”杨清说:“是,李教导,我错了。”李克森嘱咐:“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出意外,明白吗?”杨清答:“我知道了。”

终于有了杨清的消息,李克森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了下来,他不相信上帝,但此刻,他还是祈祷,希望杨清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列车呼啸着从白天钻进了黑夜,喧闹的车箱渐渐安静下来,疲劳的人们相继睡着了,也不知来到了哪个车站,车停了又开,杨清正睡得迷蒙,觉得有人轻推他,醒来,见身边同座的小女孩向他递眼色,继而他看到,旁边一个二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子正在用刀片小心翼翼地划开那个沉睡的中年男人的衣袋,然后用手指轻轻顶出里面一叠钞票,迅速地转移给身边的另一人。杨清本想叫醒那人,说他的钱被人偷了,但是他想起了李克森的话:“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唉,算了,”杨清想。他原本以为小偷得手后会迅速逃离,可他们却没走的意思,很快又把罪恶的黑手伸向了一个花白须发满脸皱纹的老人,杨清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声说:“老人的钱你们也偷,还有天良吗?”小偷先是一愣,然后随手就扇了杨清两耳光,恶狠狠地说:“识趣点,小心老子弄死你。”杨清这才发现,那是一伙人,少说五六人吧,个个怒目圆睁,穷凶极恶的样子。不是他怕,而是惹不起,因为李克森再三叮嘱过他千万别出意外,否则后果非常严重,说明白点就是,如果他脱逃的事一旦暴光,谁都帮不了他,而他最少面临追加五年刑期的惩罚,这么大的代价,他杨清承担得起吗?见那伙人还要动手,杨清妥协了,忙说:“对不起。”那伙人仍不甘休,说:“一声对不起就行了?你这叫砸人饭碗,懂吗?”杨清说:“请你们高抬贵手,我见识少,不懂规矩。”那伙人说:“道歉有什么用?除非从我们胯下爬过去。”说着,站成一列,叉开腿。老天,这是什么世道,坏人耀武扬威,好人忍气吞声,可是他杨清不是自由人啊,他是人民的罪人,他谁都惹不起,所以他妥协了,于是弯腰曲腿,趴在地下,慢慢地从那些人胯下爬过去。见此,那伙人乐了,“哈哈”地大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另一节车箱。

天亮了,列车到站了,杨清急忙下车,又坐上开往县城的客车,二小时后,他终于回到了看守所,大门口,杨清远远地看到,李克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在专门等他。看见杨清,李克森说:“回来就好,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你三个小时了,早饭还没吃呢。”眼前的李克森,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慈祥,像兄长,也像父亲,见此,杨清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软了,“咚”的一声跪在了李克森面前,像一个知错的小男孩,哭得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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