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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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的父亲军人出身。转业后安排到县城的副食品公司当人事干事。他是家里的大儿子。随和,委曲求全的男人。

母亲曾是下放的知识青年,心气甚高。回城后,接雨柔外婆的班,在实验初中教书。急迫地想追回逝去的青春岁月。苦心地钻研教学,从骨干教师一步步爬到教务主任的位置。心满意足。

雨柔记忆中,母亲很少亲近她的儿女。在外面已然是心力交瘁,筋疲力竭,回到家哪还有笑脸,柔情面对一双儿女。

家务事向来是父亲承担。所以两个孩子反而是与父亲亲近些。

女孩子成长中的心事哪能跟父亲说起。雨柔与母亲又有着隔膜。所以父亲虽是那么疼爱着她,雨柔却只能在孤独中长大。

雨柔有时想起老家。土房子,小河,田地。乡亲。过年时打糍粑的香味。炒米糖的甜味。

婆婆头上好闻的发香味。叔叔靠在墙上的犁和镰刀。房檐上做窝的燕子。河里游着的鸭子。

回家看望她的父亲。就是没有母亲的影子,哪怕是一丝一毫。

雨柔对自己的情感有着强大的自我消化和自我修复的能力。

她一直是清醒自知的女子。

所有表象上的浪漫,温情,在雨柔看来都是一场幻觉。多少的女人在这样的幻觉中渴望,纠缠,幻灭。

雨柔却始终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一幕又一幕,从不深陷其中。虽是少了一些刺激,却也多出了几分自处的情趣。

雨柔不放纵情感。她一直相信缘分,也相信命中注定。某个地方某个人一直就等着你。何苦跋山涉水,何苦死去活来。

青春只是太寂寞,所以我们折腾,耗费过剩的精力。

雨柔宁愿静静等待那个人,也不愿每段恋情如烟花般绚烂地开放后只留下散落的烟尘。绝美却落寞。

很多的时候,雨柔看风,看雨,看花,看草。

有时,雨柔会从天刚黑下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发发呆,然后放很小音量的钢琴磁带或歌曲磁带。音乐响起时,世界就安静了。

听着听着,睡着了,直至天明。早上关录音机时,摸摸,发烫。

雨柔喜欢看三毛的书。只能用漂泊来完成生命的女子。在俗世中无处安身。

她习惯这样的生活很久了。

有这样一个母亲,雨柔只有小心地呵护自己的心。雨柔害怕自己身不由己的坚硬,如同母亲。有的女人历尽沧桑后,会越来越坚硬,伤了别人,同时也伤了自己。而有的女人却越来越柔软,温暖了别人,也温润了自己。

雨柔当初高考分数不高不低,已是无太多选择。母亲只是想到时近水楼台,工作好找,暗示雨柔选择了一个师范学院。雨柔当时有所挣扎,想读另外一所大学的中文系,以后写写文章做做编辑,母亲觉得她是异想天开,连同父亲也是这么想。所以,雨柔当时只有就范。而且,母亲一向目标明确,知道当时英语老师供不应求。雨柔想着,总之是不能如愿了,就由着他们吧。

雨柔本不是现实欲望强烈的女孩。上了大学,有份工作,能够生存即可。本来只是在尘世中的游荡而已。

这个大学本是上得不情不愿。雨柔倒并无混时间。她只是没有心情像其他孩子那样,一上大学就如飞出笼子的鸟,先疯飞一阵。也没有胃口找人谈恋爱。反而是投入的学习,只不过借此打发时间而已。

雨柔是个异类,整天在宿舍,教室,图书馆穿行。她只是想让自己过的有所不同,害怕陷入平庸。至于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现实目标,雨柔也不屑去想。

雨柔给人一副清高,离群的姿态,男孩们也不敢亲近她。这也如了雨柔的愿。

实在是心里乱的时候,雨柔会在校园里狂走,有时一走两三个小时。

应该说,雨柔还是自卑的。虽是普通大学,但各个层次的孩子都有。特别有一类女孩,一副公主模样,娇滴滴的,家庭环境还不错,不愁找工作,能想象出她们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模样。雨柔心里不平衡。看着她们,就想到自己,如同感情上的残疾一样。雨柔从不在外人面前言说这样的缺陷。只是自己心里疼痛。

大学的生活是压抑,忧伤的。雨柔刻意的封闭自己。

那时,雨柔有一个姨妈居住在那个城市。周末时,雨柔会坐公交去姨妈家。特别是晚上,车上人少的时候,雨柔坐着,车上人上人下。雨柔是多么希翼能在车上坐一生,没有终点站,没有到没到站的思虑,只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冷眼看着车上的人来人往。

雨柔总是害怕卷入其中,所以她总是游离在外。她对于人少有安全感。

若是论及记忆,只有一些碎片。

在班上唯一说得上话的一个女生,在雨柔结婚时,还专门过来当伴娘。后来不知怎的,失去了联系。雨柔现在还挺想她,觉得欠了一份情。

寝室的一个女生,别人都上床睡下了,她却总是肆无忌惮地弄得砰砰响。

寝室另一个女生,说话声音细细的,人也长的细细的。在家是父母哥哥宠着。雨柔得知她不久前已放弃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老公养着,有房有车。

一个同班女生,平时老是郁郁寡欢,没事总在学校的那条湖边转悠。就在近期,听其他一个同学说,先是练一个什么功,尔后不知怎么就自杀了。

生物系的一个女生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学校的一个老师恋上了。毕业时,他们陡然手挽手出现在人们面前。雨柔记得跟她聊得上两句,印象最深的是,那时流行穿旅游鞋,大家爱惜的不得了,脏了是小心用毛巾或纸擦干净。那个女生说,她总是用水洗。

辅导员干练,也会打扮自己。经常是精怪女生谈论的对象。诸如今天化了妆,昨天换了一套衣服。当然最惹眼的还是她的就读于重点大学研究生的男友,高高帅帅的。毕业时,他们还没结婚。

如此的影像勾勒着雨柔大学的种种环境,虽是多少有些想念,还有些不能释怀,但那些曾经陪伴的人终究各奔东西,演绎着他们的人生。雨柔只是曾身处其中。

雨柔和成然的交集看似偶然。

雨柔却认为一切的偶然实则都是必然。

雨柔毕业后,母亲竭尽全力地把她安插在在本地的一所高中教英语。母亲这样做就是一种关系上的牵扯罢了,毕竟她是母亲的女儿。外人若知道女儿有份正式还体面的工作,母亲脸上也有光彩。所以雨柔一直只是以这种关系与母亲相处着。母亲所做的最终只是为了自己。

那天下了晚自习。下着雨。

雨柔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那天自行车车胎爆了。于是只有把自行车留在车棚,步行撑伞回家。权当是溜达散步,到家也只需二十分钟左右。哪知雨又越下越大。雨柔只好选择坐公汽回家。

在公汽站,与成然相遇。

后来,雨柔想,假如那天自行车好好的,假如那天没下雨,她和成然一生可能都无交集。

人生没有假如,只是一个又一个必然的链接。

雨柔撑着伞。公汽站还有三个人。湿淋淋,无语。急迫。可是车就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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